大家会产生一种误解,觉得参与戊戌变法的人都是各地的普通学子。其实,康有为、梁启超等人确实是普通学生,但“戊戌六君子”之首的谭嗣同却是个标准的“官二代”。
其父谭继洵,官居湖北巡抚兼署湖广总督,正宗的封疆大吏。可是,面对身犯重罪的儿子,即使官做得再大也是无能为力。舍弃儿子,或许才是对整个家族最大的保全。
谭继洵和谭嗣同虽是父子,但二人所受的教育、对事物的见解可谓大相径庭。
谭继洵属于标准的读书人,一步步科举入仕、光耀门楣。他早年家道中落,在哥哥的资助下发愤图强,一边做教书先生贴补生活一边继续苦读准备赴京赶考,终于在37岁鱼跃龙门得中进士。
此后,谭继洵在户部各司局兢兢业业17年,以其娴熟的能力、认真的工作、严谨的性格获得上司首肯,得以升迁做到了五品山东司郎中。在担当放粮厅监督时,连续获得嘉奖,获封四品道台,更是破格获得二品衔。
谭继洵是湖南人,在那个太平天国运动横扫半壁江山的时代,曾国藩、胡林翼、左宗棠等无数湖南官员投笔从戎,兴办团练,建功立业。而我们这位谭老先生依然本本分分做着官,走着传统读书人晋升的路子。显然,他的思想是保守的。
不过,他的仕途还是因为那个动荡的年代有了改变。光绪三年,熟悉理财的谭继洵外放甘肃巩秦阶道,很快让战后的秦州地区恢复生产,由此得到时任陕甘总督的左宗棠的欣赏,有了进一步晋升封疆大吏的机会。
12年后,谭继洵终于出任湖北巡抚。又过了5年,湖广总督张之洞署理两江总督,谭继洵达到仕途顶点,以湖北巡抚兼署湖广总督,成为两湖地区头号人物。
再看他儿子谭嗣同,这个人生轨迹就完全不同了。
谭继洵在湖南老家穷苦出生,而谭嗣同出生时父亲已经在京城做官,所以从小便接触到各种思想。长大之后,谭嗣同离家游历各地,更是接触到了无数仁人志士。
看到清朝在甲午战争中的惨败,让谭嗣同坚定了只有进行改革才能救国家的决心。他和梁启超等人结交,也得到了光绪师翁同龢的认可,最终被光绪选中,成为变法的骨干成员。
面对儿子的飞黄腾达,谭继洵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做官一向求稳的谭继洵,一点都不开心,相反还极力反对谭嗣同走变法的道路。当时,湖广总督张之洞和谭继洵同在武昌,张之洞推行变法,谭继洵都不愿意与其会衔上奏,对此张之洞颇有微词。
而谭嗣同在湖南推广新学时,同僚希望他身居高位的父亲予以支持,谭继洵却表示“守老氏之宝,不欲为天下先。”
戊戌变法开始后,山东道监察御史杨深秀参劾谭继洵“守旧迂拘,要非能奉行新政者。”请求将这个老顽固罢免或勒令退休。
我们可以想象,父子二人关于变法的问题,恐怕没少争吵。
谭继洵是一种因循守旧、谨小慎微的性格。这种性格的人难成大事,却也好在不容易闯祸。他凭借自己几十年官场沉浮,敏锐感知到儿子已经身处危险的边缘。
但谭嗣同显然已经不愿意,也根本不能回头。这个时候,谭继洵只能用自己的反对态度来跟儿子进行切割。这种做法是极其必要的,或许能在最关键的时刻挽救整个家族。
谭继洵的担忧果然成真了,而且应该是其中最严重的的一种情况。
由于光绪大刀阔斧的改革,让沉迷权力的慈禧产生警觉,二人开始失和,慈禧开始对光绪与维新派进行一系列的限制,尤其是新上任直隶总督的慈禧心腹荣禄,更是频繁调兵遣将,让光绪觉得时刻都会大难临头。
光绪铤而走险,决定拉拢主持小站练兵的袁世凯。在康有为的建议下,光绪升袁世凯为工部右侍郎,在袁世凯进京谢恩之际,谭嗣同前往其居住的法华寺,向其传达光绪密旨,要求袁世凯发兵包围颐和园,软禁慈禧并杀死荣禄。
袁世凯表面答应,结果一转身就向荣禄通风报信。慈禧得知消息,火速从颐和园赶回紫禁城,发动戊戌政变,宣布临朝训政。光绪彻底失去权力,维新派人士成为通缉要犯。其中,直接像袁世凯传旨的谭嗣同自然是“首恶”,难逃一死。
谭嗣同拒绝了梁启超同赴日本的建议,毅然赴死,最终与其他五人一同在菜市口被斩。
根据清朝官方的判决词,谭嗣同所犯的“罪”是蛊惑光绪囚禁慈禧,最后给他的定性是“谋大逆”。这是古代“十恶”之一,十恶不赦,属于无论如何也不能赦免的重罪。这也就说明了无论谭继洵怎么求情或者疏通关系,谭嗣同都是必死无疑。
况且,谭嗣同被捕后,谭继洵本人也受到株连,被罢官遣送回家。这时候乖乖听话,其他家人还有一线生机,要是不识相反抗,难道是想要个灭族的后果吗?
当然,毕竟血浓于水。谭继洵为儿子写下一副挽联,寄托一点哀思:“谣风遍万国九洲,无非是骂;昭雪在千秋百世,不得而知。”这也是这个悲伤的老人唯一能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