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03年,潍水岸边的血腥味还没散,韩信手里的兵符已经沉甸甸的。这时候刘邦被项羽围在荥阳,急得头发都白了,一封封求救信往韩信军营送;项羽也派了说客,揣着金银珠宝来拉拢。换作旁人,这时候早该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三十万精锐在手,跺跺脚天下都得颤,可韩信偏不。
后来他被吕后吊在钟里,用竹签扎得血肉模糊,临死前才喊出那句悔话:“吾不用蒯通计,反为女子所诈,岂非天哉!” 你说这事儿怪不怪?能把兵带得神出鬼没的主儿,怎么在人生最关键的岔路口,反而犯了糊涂?
说实话,最先撺掇他反的蒯通,把道理摆得明明白白。那老头揣着地图闯进大帐,唾沫星子横飞:“现在刘邦项羽僵持不下,谁赢全看您站哪边。您帮刘邦,刘邦胜;帮项羽,项羽赢。可不如自己干,三分天下有其一!” 据说韩信当时手指在地图上划来划去,半天没吭声。
我猜他那时候,脑子里全是拜将台的画面。当年他钻过屠夫的裤裆,在项羽帐下当个执戟郎,连话都插不上。是刘邦,没嫌弃他穷酸,把帅印塞到他手里,还解下自己的袍子给他披上。这份知遇之恩,在韩信这儿比什么都重。他总说:“汉王待我不薄,衣我以其衣,食我以其食,我怎能背信弃义?”
可他忘了,帝王家的恩情从来都掺着算计。就说他平定齐国后,兴冲冲地写信给刘邦,要当“假齐王”镇场子。刘邦正在气头上,差点当场骂娘,还是张良踢了他一脚,才改口说“要当就当真的”。这时候刘邦心里的疙瘩,就已经埋下了。韩信呢?还傻乎乎地觉得自己立了大功,拿个齐王是应该的。
有人说他是军事天才,政治傻子,这话真没说错。他手下的谋士劝过多少次,说刘邦这人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可他偏听不进去。有一次庆功宴上,他喝醉了还跟刘邦吹牛:“陛下您能带十万兵,我嘛,多多益善。” 这话一出口,满座都安静了,就他自己还嘿嘿笑。你说这情商,怎么跟老谋深算的刘邦玩?
而且韩信的兵,看着是他带出来的,根子上还姓刘。当年他伐赵攻齐,刘邦一句话就能把他的精锐调走一半。他帐下的将领,像曹参、灌婴这些,都是刘邦的老部下,真要反了,这些人会不会跟着动?他没底。万一打起来,军心涣散,别说三分天下,能不能保住小命都两说。
刚才说错了,其实还有个更实在的原因——韩信没称王的野心。他从小穷怕了,最大的愿望就是出人头地,能当个大将军,封个万户侯,就觉得这辈子值了。他不像项羽,生下来就带着贵族的架子,一门心思想当霸王;也不像刘邦,市井混出来的,脸皮厚胆子大,什么都敢干。韩信的骨子里,还是个想证明自己的读书人。
潍水之战后那几个月,肯定是他最煎熬的时候。白天对着地图发呆,晚上帐外的哨兵都能听见他叹气。蒯通天天在他耳边念叨“时者难得而易失也”,他就是下不了决心。有时候他会摸着腰间的佩剑,想起当年在汉中的寒夜,刘邦跟他促膝长谈的样子,心就软了。
真的,真的太可惜了。他要是狠下心来,历史就得改写。可偏偏他把“忠义”二字看得太重,忘了在权力的游戏里,心软就是原罪。后来刘邦称帝,第一件事就是夺了他的兵权,把他从齐王贬成楚王,再后来又贬成淮阴侯,圈在京城里当笼中鸟。
有次刘邦跟他闲聊,问他朝中将领的本事。韩信一个个点评过去,说得头头是道。刘邦突然问:“那我能领多少兵?” 韩信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赶紧打圆场:“陛下虽然带兵不如我,但驾驭将领的本事,我可比不上。” 可这话,刘邦早就听不进去了。
最后他死在长乐宫的钟室里,连刘邦承诺的“见天不死、见地不死、见铁不死”都成了笑话。麻袋套身,大钟悬顶,竹签夺命,一代兵仙就这么没了。你说他是忠于刘邦,还是忠于自己心里那点执念?
有时候我总在想,要是韩信当年听了蒯通的话,会不会不用落得这般下场?可历史没有如果。他的账,算错了恩情,算错了人心,也算错了自己的位置。这大概就是乱世里,武将的宿命吧——要么在战场上马革裹尸,要么在朝堂上鸟尽弓藏。你们觉得,韩信要是真反了,能成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