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兰强权——外部的历史推动力

如果说维京人是来自北欧的“鲶鱼”，扰乱并推动着整个欧洲的局势，带来了不同民族之间的迁徙、冲突与融合，迫使各国作出适应和调整以应对不断变化的军事安全形势，那么来自南方的阿拉伯人则像一条大鲨鱼，随时准备吞噬整个欧洲。

阿拉伯帝国的兴起和衰落，我们将在后文深入探讨，但首先我们需要看看，在8世纪末，欧洲是如何应对阿拉伯帝国第一次强势冲击的。在阿拉伯帝国打败波斯帝国后，迅速把战线扩展到小亚细亚半岛，对拜占庭帝国形成了威胁。幸运的是，拜占庭帝国在面对这场危机时展现了惊人的韧性，不仅成功守住了君士坦丁堡，还利用“希腊火”摧毁了阿拉伯海军，接着又消灭了无补给且退路被断的阿拉伯陆军。此役让阿拉伯的倭马亚王朝陷入内战，最终由阿巴斯王朝胜出，但它在鼎盛了一个多世纪后，也开始走向衰败和分裂。随着帝国内部的动荡，阿巴斯王朝已经无法再发起有效的攻势，因此，阿拉伯帝国在欧洲东南的威胁基本得到缓解，直到几个世纪后，伊斯兰化的塞尔柱突厥人再次出现在东方。

拜占庭的防守为欧洲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在那个时刻，欧洲的政治格局松散、混乱，如果没有拜占庭帝国的顽强抵抗，阿拉伯的庞大军队、坚定信仰以及强大后勤支援，可能会轻松横扫巴尔干半岛，甚至更进一步。然而，阿拉伯帝国的势头并没有就此停歇，随着它在北非站稳脚跟，阿拉伯军队迅速跨海征服了西班牙，并试图越过比利牛斯山脉，继续向欧洲内陆推进。这引发了中世纪的一场著名战役——普瓦蒂埃战役。

让我们先来看欧洲的局势。当时，整个欧洲大陆正处于混乱之中，只有法兰克王国逐渐崛起。法兰克王国建立在原高卢地区，并凭借其广阔和富饶的土地，逐渐成为西欧的核心力量。正如拜占庭帝国是欧洲东部的支点，法兰克王国则成了西部的重要支点，后来这个地区将被称为法兰西，它的崛起也为欧洲的复兴奠定了基础。

法兰克王国最初的兵制是依靠自由民征召士兵，而土地则由国王分封给贵族。这种制度在宫相查理（查理·马特尔）时代暴露出了一些弊端。随着自由民的经济困境加剧，能够提供优质兵源的基础逐渐瓦解，而分封的土地往往无法为国王带来实际效益。与此同时，法兰克王国的传统政策是国王去世后，王国会分给他的几个儿子，这使得国家常年处于分裂与争斗之中。在这种背景下，查理需要寻找一种方法来加强国王对军事力量的控制。

于是，查理推行了“采邑制”制度。在这个制度下，土地的分封与军事义务直接挂钩。每一个大贵族在接受国王的土地后，都必须为国王效忠，并在战时提供军队。更小的封建领主则从大贵族那里获得土地，形成了一个层级化的封建体系。这种制度不仅让王国能高效动员起一支强大的军队，还推动了骑士阶层的形成。而这个骑士阶层，正是日后法兰克王国军事力量的核心支柱。

随着制度的完善，法兰克王国也为防御南方的穆斯林强权做了充分准备。阿拉伯帝国在公元713年左右出兵征服西班牙，整个过程几乎没有遇到太大的阻力。西哥特王国在腐朽不堪的状态下几乎没有抵抗力，阿拉伯军队轻松占领了西班牙半岛。然而，西北部的山地却成了阿拉伯人难以征服的地方，那些抵抗阿拉伯统治的西哥特人纷纷逃入这里，形成了日后收复西班牙的前沿基地。

阿拉伯帝国轻松征服西班牙的胜利，也让他们产生了轻敌的错误。由于之前他们依靠机动性强的轻骑兵取得过多次胜利，他们习惯了依赖机动游击战术，不以正面冲突为主，而是通过不断骚扰敌人、寻找弱点来瓦解敌军。这一战术在面对一些腐败的国家时十分有效，但遇到法兰克王国这样的对手，情况却不同。查理·马特尔是一位卓越的军事指挥官，他不仅增强了法兰克的重步兵部队，还在重骑兵和步兵之间做出了完美的协调。

当穆斯林军队派遣数万轻骑兵跨过比利牛斯山脉时，查理采取了一个非常精确的战略——等待穆斯林军队攻占了一些区域，掠夺了大量财富后，再进行决战。他预见到穆斯林军队在抢劫后的疲惫会削弱他们的战斗力，因此选择在敌军疲倦时展开反攻。战斗当天，法兰克重步兵阵型牢不可破，成功抵御了穆斯林的冲锋。随后，查理的重骑兵反击，击溃了穆斯林的轻骑兵，同时来自欧多部队的援军也成功迂回至敌后，摧毁了穆斯林的战利品营地。穆斯林军队在两面夹击下完全崩溃，最后仓皇撤退。

这场战役被称为“普瓦蒂埃战役”，是历史上最伟大的胜利之一。通过这场胜利，查理获得了巨大的政治资本，成功取代了法兰克墨洛温王朝，开创了加洛林王朝。法兰克王国也因此成为了整个欧洲最重要的国家之一，尤其是在拜占庭帝国之外，成为西欧的主导力量。随后，在查理曼大帝的统治下，法兰克王国的版图进一步扩展，为后来的法德意三国的雏形奠定了基础。

从此以后，欧洲的地缘战略格局也开始逐渐形成，而这场普瓦蒂埃战役则成为了欧洲历史中转折性的一个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