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这个国家,表面看是四个大岛连成一片,国界清晰、主权完整。
可往历史深处挖,它的“领土合法性”根本站不住脚。
北海道和琉球群岛从来就不是日本“自古以来”的领土,而是靠武力吞并、殖民统治和战后政治操作强行纳入版图的。
吞下去容易,消化不了。
一百多年过去,历史账本没合上,原住民伤口没愈合,国际法问号也没抹掉。
更讽刺的是,日本政府几十年如一日鼓吹“单一民族、单一语言、单一王朝”的神话,结果自家政坛大佬一张嘴,就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
麻生太郎就是那个捅破窗户纸的人。
他出身福冈名门,祖父是前首相吉田茂的盟友麻生太郎(注:此处为常见误传,实际其祖父为麻生太郎之父麻生太贺吉,但公众普遍认知其家族政治背景深厚),外祖父是旧华族,家族掌控煤矿与水泥产业。
他读的是庆应义塾大学经济学部,之后赴斯坦福大学与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深造。
回国后接手家族企业,担任麻生水泥社长。
1976年参加蒙特利尔奥运会射击比赛,获第41名。
1979年当选众议员,历任副首相、财务大臣,2008年至2009年出任首相,恰逢全球金融危机,执政乏力,支持率暴跌下台。
2020年1月13日,他在福冈一场地方报告会上宣称:“日本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两千年保持单一民族、单一语言、单一王朝的国家。”
这句话不是口误,而是根深蒂固的历史认知偏差。
次日他道歉称“表述不当”,但伤害已成事实。
2008年,日本国会通过决议,正式承认阿伊努人为原住民族。
麻生的言论直接否定这一国家立场。
他并非首次失言——2005年任外相时曾说“日本应学习犹太人的财富积累方式”,引发外交风波。
这类言论暴露的不是个人失误,而是日本政治精英对殖民历史的系统性回避。
现实远比神话复杂。
北海道直到1869年才被明治政府正式纳入版图,此前的主人是阿伊努人。
这个民族在体质人类学上明显区别于大和民族:肤色较深、眼窝深陷、体毛浓密,传统生计依赖狩猎、捕鱼与采集。
考古与文献证实,阿伊努人分布范围涵盖北海道、千岛群岛、库页岛南部,甚至延伸至堪察加半岛。
7世纪起与日本列岛政权接触,15世纪后冲突加剧。
1457年,阿伊努人与室町幕府武士爆发“坷相曼夷之战”,因日本向北扩张土地而起,最终被镇压。
1669年,阿伊努领袖沙牟奢允发动大规模起义,初期击溃松前藩军队,控制北海道东部。
幕府采取诈和策略,诱杀沙牟奢允,割其双耳筑“耳冢”示众。
1789年“国后目梨之战”再度起义,仍告失败。
1869年,明治政府设立“开拓使”,派遣军队与移民大规模进入北海道。
阿伊努人世代居住的土地被定义为“无主地”,依据《民法》收归国有。
他们没有土地私有观念,无法提供地契,家园被无偿剥夺,被迫沦为煤矿与农场劳工。
1899年《北海道旧土人保护法》以“保护”为名,实施文化灭绝:强制编入户籍、禁止使用阿伊努语、强制改用日本姓名、儿童必须接受日语教育。
几代人下来,语言濒临灭绝。
目前能流利使用阿伊努语者不足百人,多为高龄者。
官方统计阿伊努人口约2万,但学界普遍认为实际数字可能低至2000——因身份污名化,大量后裔选择隐藏族裔身份。
这种系统性抹除,直到2008年才被日本国会以决议形式承认阿伊努为“原住民族”,但未附带道歉、赔偿或土地归还。
2019年《阿伊努施策推进法》再次确认原住民地位,禁止歧视,支持文化振兴。
然而,该法回避核心问题:未承认土地权,未设立自治机制,未对殖民历史作出正式谢罪。
为配合东京奥运会,政府在北海道白老町设立“国立阿伊努民族博物馆”。
阿伊努长者批评此举将文化商品化,“把我们的创伤变成旅游景点”。
博物馆展示传统服饰、仪式与工艺,却对开拓使时期的强制同化、土地掠夺只字不提。
这种选择性记忆,暴露政府只想消费文化符号,拒绝面对历史责任。
日本政府对阿伊努问题的谨慎,源于地缘战略焦虑。
北海道毗邻俄罗斯远东,距北方四岛仅数百公里。
日俄就南千岛群岛(日本称北方四岛)主权争端持续至今。
而历史上,阿伊努人同样生活在这些岛屿。
若依国际法中的“有效统治”与“原住民权利”原则审视,日本对北海道乃至北方四岛的主权主张存在重大瑕疵。
联合国《土著人民权利宣言》2007年通过后,原住民土地权、自决权日益成为国际议题。
1992年,阿伊努活动家野村义一在联合国人权委员会控诉日本政府剥夺土地、压制文化。
虽未立即引发制裁,但先例已立。
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近年均推动原住民和解,日本却停滞不前。
再看琉球。
这里曾是独立的琉球王国,12世纪部落林立,15世纪尚氏王朝统一,定都首里。
此后五百年,琉球作为明清藩属国,定期朝贡,接受册封,国王印信由皇帝颁赐。
同时,它又是东亚海上贸易枢纽,连接中国、日本、朝鲜、东南亚。
琉球语属日本语系但无法互通,文字使用汉字但有独特语法,文化高度自洽。
1609年,萨摩藩入侵琉球,俘虏国王尚宁,迫其签署誓文,年贡米粮。
琉球进入“中日两属”状态——对华维持宗藩关系,对日接受实际控制。
1872年,明治政府借天皇亲政之机,单方面废琉球国,设“琉球藩”。
1879年,派军舰进驻那霸,武力逼迫末代国王尚泰退位,设冲绳县,史称“琉球处分”。
琉球士族流亡清朝求援,清政府无力干预。
日本随即推行同化政策:禁用琉球语,废除传统节日,强制改姓,文化系统性压制。
1945年冲绳战役,美军与日军激战三个月,平民死亡近10万,多为日军强迫自杀或充当人盾。
战后,《开罗宣言》《波茨坦公告》明确规定日本主权限于“本州、北海道、九州、四国及吾人所决定其他小岛之内”,琉球被明确排除。
1951年《旧金山和约》规定琉球由美国托管,1972年美日私相授受移交“施政权”。
中国从未承认该和约,坚持琉球地位未定。
冲绳现状充满张力。
全日本74%的美军专用设施集中于此,噪音、犯罪、环境污染引发持续抗议。
反基地运动从学生到老人全民参与。
独立声音从未消失——战后成立“琉球复国党”,2006年县知事选举中独立派虽败,但议题持续发酵。
近年,中国学界与军方重提琉球历史,尤其在日本干涉台海议题后,中方明确表示“琉球问题可再议”。
2023年6月,中国官方媒体详述琉球被吞并史,直接刺激日本神经。
同年,冲绳县知事玉城丹尼表达访华意愿,东京立即施压阻挠,唯恐“外部势力介入”。
钓鱼岛主权争议亦与琉球紧密关联。
日本声称钓鱼岛属“冲绳县石垣市”,但历史证据显示,明清时期钓鱼岛已纳入中国海防体系,琉球王国疆域从未包含该岛。
若琉球地位重议,日本对钓鱼岛的主张将彻底崩塌——你连琉球的主权都未合法取得,何谈其附属岛屿?
北海道与琉球,一北一南,实为同源:皆为明治维新后帝国扩张的殖民产物,依赖武力而非法理。
日本政府打造“单一民族国家”叙事,本质是掩盖殖民历史。
麻生言论不过是撕开这层遮羞布。
但世界已变。
联合国框架下,原住民权利成为硬性标准。
日本2019年立法仅做表面承认,拒绝土地归还与自治谈判,与国际趋势背道而驰。
国内结构性困境加剧危机。
北海道人口持续外流,老龄化率全日本最高,政府尝试移民政策却收效甚微。
若阿伊努人集体主张土地权或自治,东京将无应对筹码。
冲绳方面,美军基地无法搬迁,民众抗议无法压制,独立情绪无法根除。
政府只能以财政补贴安抚,同时强化“冲绳是日本不可分割一部分”的宣传,但公信力日渐崩塌。
地缘变局更添压力。
俄乌冲突后,日本追随美国制裁俄罗斯,北方四岛谈判彻底冻结。
俄方加强南千岛军事部署,并邀请中国参与开发。
中国则借海军力量提升,更主动运用历史牌。
有分析指出,中方提及琉球并非推动独立,而是警告日本:你在台湾问题上越界,我们就有反制手段。
日本领土焦虑的根源,在于战后秩序未完成历史清算。
美国为冷战需要,将琉球“返还”日本,却留下法理漏洞;日本为快速重建,选择遗忘殖民史,用单一民族叙事凝聚认同。
但历史不是橡皮泥。
阿伊努老人仍在吟唱Yukar(英雄叙事诗),冲绳渔民仍在用琉球语祈祷,这些声音不会因博物馆开张而消失。
未来充满变数。
若联合国人权理事会受理阿伊努土地权申诉,或国际法院被要求裁定琉球地位,日本将面临主权危机。
届时,一句“表述不当”的道歉,或一部回避核心的《推进法》,毫无意义。
普通日本人对这些问题认知有限。
教科书轻描淡写,媒体鲜有深挖。
许多人真信北海道、冲绳“自古属日”。
但互联网打破信息垄断。
年轻人开始质疑:为何阿伊努语不在学校教授?为何冲绳基地如此密集?为何政府坚称“单一民族”?
这种觉醒虽缓,但不可逆。
真正的转机不在政府良心发现,而在民间记忆复苏。
北海道有阿伊努青年开设双语咖啡馆,墙上挂传统刺绣;冲绳有教师私下教学生唱琉球民谣。
这些微小抵抗,如野草般顽强。
它们宣告:历史可被掩盖,但不会被抹去;土地可被占领,但记忆永远属于原住民。
日本若想成为真正“正常国家”,必须直面自己的不正常。
不是否认,不是粉饰,而是翻开那本尘封账本,一笔一笔清算。
否则,北海道的雪再白,冲绳的海再蓝,底下埋着的,始终是未愈合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