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事变后,蒋介石一直对当晚的经历保持沉默。直到1937年2月,他才在一位美国记者的引导下,首次详细讲述自己那晚“逃生”的经过。他说,是“上帝派来的两只小白兔”指引他找到了藏身之处,从而得以幸免于难。
让蒋介石开口的人叫哈雷特·阿班,他是《纽约时报》驻华首席记者,也是美国的非正式情报员,以挖掘独家新闻闻名。他是最早向西方世界报道西安事变的记者,与著名记者埃德加·斯诺齐名,被称为当时美国驻外记者的“双子星”。
阿班能率先报道西安事变,纯属巧合。1936年12月12日晚,他原本想向宋子文了解中国预算案中的海关税收问题,却被告知宋子文在孔祥熙家。他又打电话给蒋介石顾问端纳,也得到同样的答复。连宋美龄也在孔祥熙家。阿班意识到一定发生了大事。终于打通电话后,端纳在电话那头沉默片刻,转述宋子文的意思:蒋介石在西安被扣留,政府尚未决定应对措施,全国记者中只有他一人知道这一消息。
阿班立刻意识到这是重大新闻。此时已是晚上9点,纽约时间早上9点,报纸无法赶稿登出。但他想到《纽约时报》在纽约时代广场的霓虹灯字幕每天滚动发布头条新闻,于是迅速写好稿件,配上蒋介石和张学良的照片,连夜送往电报局发回纽约。一个小时内,他连续发出500多字的快讯,让西安事变首次传遍全球,震动国际新闻界。第二天,《纽约时报》在头版刊发了阿班的报道,标题为《蒋介石遭陕西叛军囚禁,要求他对日作战》。接下来半个月,阿班几乎每天向报社发回最新进展。由于他报道相对客观,不像苏联或日本媒体那样带有政治倾向,蒋介石也逐渐对他产生好感,最终邀请他听自己讲述当夜经过。
1937年2月,蒋介石在上海治疗腰伤后移居杭州西湖澄庐休养,阿班在此见到了他。蒋介石回忆说:
他当晚住在华清池一栋靠院墙的房子里(实际上是南面的五间厅)。凌晨时分,枪声和喊声把他惊醒,他以为是刺客来袭。卫队虽然忠诚,但人数不到百人,恐怕难以抵御。
蒋介石喜欢穿长睡袍,不穿整套睡衣裤。被惊醒后,他顾不得换衣服,套上拖鞋,披了件深灰色薄棉袍就往外跑。他拼命朝院墙方向奔去,爬上一堵约八九英尺高的墙(约2.4米)。他以为跳下去没问题,却没想到墙外竟是深沟或护城河,摔下去时碰到冰块和硬地,浑身多处擦伤,尤其尾椎骨受重伤,几乎无法站立,拖鞋也掉了。北风刺骨、积雪深厚,他只能用手和膝盖一点点爬出沟壑,艰难前行。
史料证明,蒋介石腰部受伤并非枪伤,而是摔伤。因为院内地面较高,外面却更深,导致他误判高度,摔进了沟里。
蒋介石继续说:
他一点点爬到华清池北面的小山上(实际方向应为南面),却找不到可以藏身的地方,连一棵树都没有。枪声越来越近,卫队寡不敌众,他一度绝望,甚至觉得自己“快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但在那一刻,他又重新燃起信念,开始虔诚地向上帝祈祷,认罪悔过,请求上帝保佑他度过难关、拯救中国。
祈祷后,他忽然看见两只白兔在不远处蹦跳,便觉得那是上帝的指引,于是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地跟着兔子走。兔子停下,他也休息,兔子走,他便继续跟随。最后,兔子钻进一块大石头后面,他也跟着爬过去,发现那里恰好可以藏身,便在此躲避。
蒋介石本来信佛,1927年为迎娶宋美龄改信基督教。“兔子引路”的说法在其他史料中从未记载,究竟是真有兔子,还是蒋介石出于宗教信念的夸张说法,已无从考证。
蒋介石最后说:
没过多久,叛军秩序恢复,他被找到后并未遭杀害,只是被带回华清池,随后又押至西安市区软禁。在周恩来等人的调停下,他被迫答应抗日,西安事变得以和平解决,国共两党最终走向联合抗战。
不久,宋美龄撰写的《西安事变回忆录》由阿班以1.2万美元(合法币4万元)买下版权并在美国出版。阿班后来离开中国,出版了《我在中国的岁月》,收录了蒋介石的口述,为后世研究西安事变提供了珍贵资料,也展现了蒋介石当时的心理状态。阿班在书中写道:自1936年12月被扣押以来,总司令坚信自己是“上帝选定之人”。
蒋介石相信上帝派来两只兔子救他,坚信自己“受命于天”拯救中国。但他忽略了一个事实:中国是人民的中国,不是上帝的。与其相信上帝的选定,不如相信人民的选择更为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