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是科举中的第一名,是封建统治者信赖的人才,朝廷常为他们立碑纪念。清朝一共出了114名状元,他们大多才华出众,在各自岗位上尽责尽力,为国家和社会做出过贡献。但在这些状元里,有一位例外——他曾官至左都御史、兵部尚书、礼部尚书,出任协办大学士,人称“徐相国”,在世时光环耀眼;可死后却既无谥号,也没有被史书正面记载,甚至没有被编入《奸臣传》,待遇之差,连那些名声极坏的权臣都不如。为什么会这样?
事情要从他的科举经历说起。同治元年(1862年)四月二十一日,全国公布会试成绩,年仅24岁的嘉定人徐郙名列第一——状元。听到自己的名字时,他并没有开心地笑,而是放声大哭。这一哭,夹杂着喜悦、压力和过往的艰辛:两年前(咸丰十年,1860年)他曾千里迢迢来到北京参加会试,却落榜回乡,家中盘缠已尽,前路渺茫。留在京城继续备考并非人人可为——没有富厚家产、没有京城人脉,他无法像官家子弟或富商子弟那样在京中安身。后来,他遇到乐亭的士大夫崔氏,被作为家塾先生收留,崔家还为他修书房、提供生活支持,让他得以安心读书。两年后,他终于在恩科中一举成名,回报崔家的不仅是报书信,而是将状元的喜讯亲手送到了乐亭,从此乐亭人人传颂徐郙成状元的故事。 不过,关于他中状元是否“纯靠实力”,也有争议。坊间流传《清稗类钞》里的说法,说考场搜检疲惫,徐郙得以漏检带入小抄作弊。但按当时恩科的考题性质,这次考试并非单纯八股,而是围绕现实问题展开的即兴命题:如何修身、如何选贤任能、如何维护儒学与道学、如何整顿武备等。这类题目要求考生现场发挥、论述治国方略,不像靠背诵小抄就能拿高分。因此,更合理的解释是——徐郙确有学识与见解,他在答题中引经据典、分析透彻,尤其在论述军备与国防时,提出了很多明晰的观点,主张承认与列强在武备上的差距、学习西方器械与训练方式,同时强调军人的素质与纪律更重要,举例明永乐、戚继光等整军练兵的制度,显示了他的历史眼光与现实判断力。 但令人惋惜的是,中状元后的人生并没有延续早年的锐气。步入仕途后,他逐渐沉迷于声色和官场的应酬,未能把自己的学识转化为实干。任职江西学政使时,有件典型事例暴露了他处理公事的态度:当地一位风流才子许林因在庙会中与知府小姐的随从冲突被革名,按理应按法严肃处理。但徐郙在回函中措辞轻佻,替许林说情,最后还暗地里送他上考场,许林后又考中解元。这一举动既显示了他轻视法纪的一面,也反映出他对文人风雅的容忍与偏袒,损害了作为教育主管官员的公信力。 后来他官位连升,先后出任吏部左侍郎、左都御史、兵部尚书、吏部尚书等,直到光绪二十六年被任礼部尚书、协办大学士,权势一时无两,人称“徐相国”。可在要事上,他常表现得敷衍懈怠。据记载,他常不按时到衙点卯,处理公文多依赖秘书代劳。戊戌变法时期,朝中文告频出,民间的“公车上书”等事件理应由他所在的都察院及时上报,但他迟迟不动,直到光绪皇帝亲自催办,才匆匆上奏,显示出他遇事推诿的消极姿态。 那么,他为何能在权力中心混得风生水起?一个重要原因是慈禧太后对他书法和对联等艺术欣赏有加,常请他题字作对,因而在宫廷中有宠。慈禧的偏爱让他在昏暗的官场中得以安稳持续地升迁。可是,得宠并不等于有为。徐郙虽有文学与书法才华,但作为国家大事的管理者,却缺乏责任心与担当。 最终的结局也很讽刺:1907年,69岁的徐郙去世。按常例,出身翰林且官至二品者应当赐谥号,史馆也会为其立传纪念。但这一次,礼部无人替他申请谥号,史官也不愿为他书写传记。他死后既无谥号,也无人替他树碑立传——这在当时的官场与史书传统中,是极为罕见且冷落的待遇。人们把这看作对他平庸与失责的一种历史评价:他曾有过出类拔萃的起点,也曾获得权力和荣光,但没有把这些转化为对国家和人民真正有益的作为,终以庸碌与懈怠收场。 徐郙的一生,给人的启示是明显的:光有才华与机遇不足以成就伟业,作为公仆,更重要的是坚守职业操守和责任感;一旦任职却不作为,晚年的荣耀与历史的评价都会大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