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五年秋，卧牛山的风裹着枯焦的草屑打在赤兔马的鬃毛上。关羽手提青龙偃月刀刚转过山坳，就见坡上一员白袍将正挑飞最后一名喽啰，银枪抖落的血珠溅在青石上，像极了去年白马坡颜良颈间喷溅的红。

“来者通名！” 赵云的亮银枪已指向他咽喉，枪尖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关羽勒住马时忽然想起，这杆枪的主人该是公孙瓒麾下那个掌管骑兵的赵云，去年在平原县见过几面，只是那时他还没这般凌厉。

一、兵器与战马：八十斤铁刀对七尺银枪的生死赌局

青龙偃月刀的重量在《武经总要》里有过旁证，这类长柄刀重约八十斤，需双手握持劈砍。关羽催马冲上去的瞬间，赵云明显往后缩了缩 —— 赤兔马的速度太快，快到白袍将只能横向滑步避开第一刀。

我曾在博物馆见过汉代骑兵俑，长柄刀的优势全在冲锋时的势能，但缺点也致命：转身太慢。赵云就是抓住这点，银枪像毒蛇般缠上刀杆，枪尾突然发力撞向关羽手腕。“叮” 的一声脆响，关羽虎口发麻，心里暗惊：这枪法比公孙瓒帐下任何骑士都刁钻。

赤兔马此时帮了倒忙。它习惯了在开阔地奔袭，卧牛山的碎石坡让它频频失蹄。反观赵云的战马虽不起眼，却踏得稳当，几次绕到关羽侧后方，银枪几乎擦着他的绿袍而过。说实话，若换在平原战场，赵云未必能撑过三刀，但这山地间，八十斤铁刀成了累赘。

二、心境：寻兄的执念对求生的锐锋

关羽的心思根本不在这场厮杀上。七月从许昌出发时，曹操赠送的锦袍还叠在行囊里，可他连看都没看 —— 脑子里全是袁绍军营里刘备的影子。刚才劈出第三刀时，他忽然想起刘备在徐州城楼上说的 “云长勇则勇矣，惜乎太刚”，手腕竟莫名软了半分。

赵云却正是巅峰状态。公孙瓒败亡后他流落山间，裴元绍抢马被斩的仇还憋在心里，银枪每一次刺出都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劲。他瞅准关羽分神的刹那，枪尖突然变向，挑向赤兔马的左眼。关羽急忙回刀格挡，刀杆与枪杆相撞的震力让他肋下旧伤隐隐作痛 —— 那是去年与吕布交战时留下的疤。

“你为何心不在焉？” 赵云的喝问打断了他的思绪。关羽刚要开口，却见对方枪尖已到胸前，只得俯身贴在马背上，绿袍下摆被枪尖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他忽然明白，这场架自己输不起，却更赢不得 —— 万一伤了刘备将来要用的人，如何交代？

三、战场经验：万军斩将对护主突围的较量

白马坡斩颜良的记忆突然涌上来，关羽顺势劈出一招 “力劈华山”。这招他在万军之中用过无数次，刀风扫得赵云鬓发乱飞。可白袍将竟不躲闪，反而弃马滚到赤兔马腹下，银枪直刺马腹。

关羽惊出一身冷汗。他杀过无数名将，却从没见过这般不顾性命的打法。赵云的战场经验全是从死人堆里攒的，公孙瓒与袁绍交战时，他曾抱着受重伤的主将连冲十七座营寨。这种护主突围练出的技巧，比正面厮杀更诡谲。

赤兔马吃痛人立而起时，关羽终于找到破绽，刀背重重砸在赵云肩头。白袍将闷哼一声跌坐在地，银枪却依旧指着他的咽喉。两人僵持的片刻，山坡下突然传来马蹄声 —— 是孙乾带着随从赶来了。

“子龙！是自己人！” 孙乾的呼喊让两柄兵器同时垂下。赵云捂着肩膀站起身，看着关羽刀上未干的血迹，忽然笑了：“将军刀法，比传闻中更烈。” 关羽也笑，摸着赤兔马的脖颈叹气：“你的枪，能救主三次。”

后来读《三国志》才发现，建安五年的赵云其实正在邺城寻找刘备，卧牛山相遇本是罗贯中笔下的巧合。但那天的风是真的，刀枪相撞的脆响也是真的 —— 若非要问谁会先坠马？我倒觉得，关羽那分心不在焉的执念，早让他输了半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