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即位不久,便开始筹划对匈奴的反击。他通过从匈奴降卒口中获知,曾经,匈奴将月氏赶出了河西走廊,迫使他们全族迁往西域的伊犁河流域,建立了大月氏。而月氏王被老上单于残忍杀害,头颅作为酒杯,造成了月氏人深深的仇恨。月氏人渴望复仇,却苦于没有支持,复仇之心早已燃起。
武帝决定派遣使者联系大月氏,与他们结成联盟,联合夹击匈奴。但要从中原前往西域,必须穿越匈奴控制的河西走廊,后又要横穿塔克拉玛干沙漠,途中险恶无比,几乎无人愿意前去。这样的任务,不仅死亡风险极大,而且极其艰难,几乎没有人愿意接手。
公元前139年,武帝即位第二年,平民张骞在心中默默打算,决定前往西域碰碰运气。于是,他被任命为郎,虽然只是一个八品官职,带领着匈奴降卒堂邑父等,开始了这段艰难的旅程。张骞年仅二十五岁,身世平凡,官职也不显赫,且是临时任命。那时,任何稍有地位的人,都会对这样的任务避之唯恐不及。正如陈胜所言:“壮士不死则已,死则举大名尔。”许多人并不是怕死,而是不愿意默默无闻地死在沙漠中,愿意在战场上死,也要死得值得。
张骞的队伍进入河西走廊后,立刻遭到匈奴休屠王兵马的拦截,张骞被生擒。休屠王将他交给右贤王罗姑比处理。这时,乌孙已将月氏驱逐出伊犁河谷,迅速扩张势力。乌孙日渐强大,早已不再为匈奴的右部养马,右贤王则有意准备远征乌孙。为了防止汉军趁机入侵,他策划让军臣单于与他配合,不断侵扰汉地边郡,以此牵制汉军。
于是,右贤王将张骞交给军臣单于,这一安排表面看似屈服,实则是为了制造麻烦。若单于杀了张骞,汉匈之间的矛盾势必加剧,冲突的规模和频率也将增加,这是右贤王期待的结果。如果单于不杀张骞,他仍需要派兵看守这些人,这对单于来说,无疑是费力不讨好的事。
张骞被带到龙城,军臣单于虽然没有杀他,但拆散了他的队伍,并将一名匈奴女子赐予张骞为妻。张骞被迫住在单于的营地里,身边只有两名匈奴人看守,他无法逃脱。时间一久,他渐渐习惯了大漠的骑射生活,甚至生下了一个儿子。虽然单于让人看管他的孩子,但仍允许他自由活动。张骞虽然与随行的两名匈奴人亲如兄弟,但内心始终期望着能够去西域联合大月氏。
公元前129年,卫青率军出征上谷,破敌直捣龙城,斩首七百级。这次行动虽然对匈奴的实际伤害不大,但对军臣单于的心理打击却是巨大的。单于失去了尊严,颜面尽失。此时,张骞被俘已经十年,趁着匈奴不备,他与堂邑父等人再度向西出发。经过匈奴的右地,向南翻越天山,途经车师、吐鲁番盆地,再沿着塔里木河行进,最后越过葱岭,数十天后终于抵达大宛(即费尔干纳盆地)。
大宛位于费尔干纳盆地,城市富饶,拥有六万户,人口约三十万,拥有六万骑兵。大宛王早听闻汉朝的威名,得知张骞到来后非常高兴,派人作为向导和翻译,帮助张骞顺利进入康居和大月氏的领土。
张骞在大月氏停留了一年多,月氏王多次举行盛大宴会。张骞试图说服月氏王北上攻击匈奴,但月氏王却表现得含糊其辞,言辞闪烁。月氏人对报复匈奴的兴趣不大,他们的目标更为明确——就是征服位于阿姆河北岸的大夏。大月氏控制了阿姆河北岸,复国称为大月氏,同时对南方的大夏进行统治,各城邦都归附于他们。从大月氏的立场来看,他们的战略重点并非远在西北的匈奴,而是越过阿姆河,占据整个盆地,首先巩固自身的力量,保障内政的安定。匈奴虽远,但被乌孙、康居等国家所隔离,无法构成直接威胁。若月氏确有复仇之心,恐怕也会先向乌孙发动,而不是匈奴。因此,张骞的努力未能获得成功,结盟未果,只得辞别,准备返回。
在接下来的百余年里,大月氏逐渐越过阿姆河,控制了更多的大夏部落,融合各部族,并最终定都蓝氏城。到东汉初期,大月氏拥有十万户,四十万人,骑兵超过十万。随着贵霜帝国的崛起,阿姆河盆地成为了四大强国之一。
公元前128年,张骞走完了西域南道,经过莎车、于阗、楼兰等地,最终回到了河西走廊。然而,他再一次被浑邪王麾下的部落俘虏。此时,匈奴右部陷入动荡,右贤王正在远征乌孙,兵力损失惨重。第二年,右贤王失败归来,但这时他已经不再拥有先前的威风。军臣单于派自己的儿子接管了右地,权力的更替也标志着局势的变化。
公元前127年春,汉军再次出征,卫青大破匈奴白羊王和娄烦王的部队,斩获匈奴五千三百余人,缴获大量战马和牲畜。此时,张骞回国的道路已被彻底打开,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公元前126年,匈奴军臣单于去世,弟弟左谷蠡王自立为单于。张骞在匈奴内乱之际,带着堂邑父和匈奴妻子逃离,进入汉地。张骞历经十三年,往返数万里,最终只剩下张骞和堂邑父两人生还。
回到汉朝后,武帝任命张骞为太中大夫,并将堂邑父封为奉使君。西汉封侯分为列侯和关内侯,堂邑父的封号可能表明他曾受过宫刑,因此被封为君。张骞虽然没有封侯,但武帝非常重用他,任命他为校尉,并随卫青出征,最终得到封侯的机会。卫青在与匈奴的漠南之战中大获全胜,张骞始终在卫青身边,凭借对水草地形的熟悉,获得了“博望侯”封号,虽然具体食邑不详,但他的地位已经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