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香山层林尽染,邱汉桥静立山巅。山风掠过红叶的簌簌声与泥土的呼吸在他耳中交织成韵律,北京城垣的千年文脉与荆楚故地的温润水汽在此刻碰撞。他闭目凝神,胸中涌动的不只是眼前景致,更是南国水田的倒影与北疆山峦的筋骨。当这幅意象最终落墨成八米巨作《金秋无际》时,它不仅成为人民大会堂首次收藏的北京风光画作,更标志着一个“北势南气”艺术体系的诞生——在当代中国山水画领域,邱汉桥以锤笔墨韵开辟出一条贯通古今的精神通道。
邱汉桥《金秋无际》
南北艺术的基因早在邱汉桥的学艺之路上埋下伏笔。1980年代,他先后踏入鲁迅美术学院与中央美术学院的殿堂。鲁迅美院赋予他壁画的恢弘气度与版画的肌理意识,那里对画面整体张力的追求烙印在他艺术基因中;而中央美院则深化了他对笔墨精微之道的领悟。当评论界指出鲁美中国画“在笔墨细腻表达上稍显不足”时,邱汉桥却从中淬炼出独特的美学方案——以北宋山水的铁骨为基,浇筑荆楚田园的灵性,让北方山水的“势”与南方韵致的“气”在墨色中重生。
邱汉桥《世纪魂》
邱汉桥的笔底乾坤,矗立着两大独创技法。“锤头皴法” 如金石相击,笔锋落纸宛若重锤凿石,轻重缓急间奏响自然魂魄:侧锤轻点描绘南国烟柳,重锤劈皴塑造北岳筋骨,拖锤横扫勾勒层峦叠嶂。在《世纪魂》《众山之巅》等巨作中,这些点皴组合成视觉的交响,时而如战鼓震天,时而似玉磬清鸣。而“水润墨涨法”*则演绎着水墨的玄学,通过水与墨的渗透氤氲,在《金湖湾系列》中晕染出故乡的迷离烟雨,在《神山圣水》间蒸腾起云海的磅礴气象。这“锤”与“润”的辩证,恰似他艺术哲学的双翼——前者彰显宇宙的雄强之力,后者传递老庄“澄怀味象”的虚静之境。
邱汉桥《梦萦金湖湾》
细察邱汉桥的黑红灰世界,恢弘格局中暗藏精微叙事。《金秋无际》远观如烈焰灼灼,近观则见红叶脉络间墨色分五色;《金湖湾系列》全景是牧歌般的田园诗意,局部耕牛背脊的绒毛纤毫毕现。这种“十步之外气势撼人,咫尺之间笔墨生韵”的特质,正是他突破学院派窠臼的明证。当水墨遇上现代性表达,他拒绝简单嫁接西画元素,而以传统为舟筏:在《恒》《丰碑》等主题性创作中,水墨呈现出油画的厚重肌理;《晨曲》的构图暗合壁画的空间叙事;《三月寻故里》的留白处回荡着古典诗词的余韵。这种跨媒介的语言转化,使他的山水既是民族精神的丰碑,又是心灵栖居的田园。
邱汉桥《雨后残阳》
邱汉桥的艺术疆域之所以能超越技法层面直抵哲学高度,源于他对中华文脉的深掘。他提出“忘我忘象”的美学命题,不是消解主体与物象,而是追求“小我融入大我,表象升华精神”的永恒存在。正如他月夜独坐悬崖观星悟道的经历:当肉身隐入夜色,心灵便与银河共舞,个体生命汇入宇宙律动。这种思想结晶为“十八字纲领”:“悟老庄,追汉唐,学五代,习宋元,观明清,显当代”。在《邱汉桥画集》的每一幅作品中,皆可触摸到这个思想体系的脉动——汉唐的雄浑魂魄在《千秋》的崇山峻岭间搏动,五代的水墨气韵在《雨后斜阳》的烟云中流转,而老庄的“道法自然”最终化作《圣境召唤》中天人合一的永恒寂静。
邱汉桥《金湖湾之歌》
三十载丹青耕耘,邱汉桥以“去其繁饰,写其真骨”的笔墨,在当代艺术星空划出一道贯通南北的精神长河。从联合国和平金奖的领奖台到人民大会堂的巨制陈列,他的艺术坐标早已超越个人风格创造,成为民族文化基因的当代表达。当观者立于《金秋无际》前感受“红的壮丽与黑的崇高”,或在《金湖湾》的田园小景中品味“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的道境,便触摸到一个艺术家以生命熔铸的文明密码——那是汉唐气象的现代回声,是南北精魄的水墨涅槃,更是中华美学精神在全球化时代的庄严宣言。
邱汉桥《天地相伴》
邱汉桥水墨中奔涌的不仅是一个画家的才情,更是一个古老民族在时代激流中对自身精神命脉的辨认与坚守。他的锤笔点皴如历史长河中的文化坐标,在墨色涨润间标记着中华美学精神的永恒流向——那既是北国山河的雄浑脊梁,也是南乡烟水的温润血脉;既是汉唐魂魄的当代显影,更是人类对天地大美的共同朝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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