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画派创始人“二高一陈”（高剑父、高奇峰、陈树人）的创作与履历素来为人称道。高剑父和陈树人二人都师从晚清时期的画家居廉，故而坊间称居廉为岭南画派“祖师爷”。

居廉（1828-1904）与其堂兄居巢（1811-1889？），番禺人，是岭南著名的花鸟画家。二人长期居住于广州十香园，并在此授徒教学，合称“二居”。他们的作品在题材、技法和风格上都具有鲜明的特色，开创了独树一帜的“居派”，影响深远。

从广东省博物馆到中国国家博物馆，再到如今就职的香港故宫文化博物院，朱万章研究员对“二居”的研究始终保持着浓厚的兴趣。在陆续推出《居巢居廉研究》《对花写照：居巢居廉画艺》等作品之后，近日，他的全新著作《芳心自同：居巢居廉画记》由岭南美术出版社推出，生动再现了“二居”的成长历程及艺术成就。书名中的“芳心自同”源于居廉的白文方印“知音者芳心自同”。

《芳心自同：居巢居廉画记》。

从事“二居”研究近30年

南方+：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研究“二居”的？

朱万章：最早对“二居”的关注要追溯到1996年，到现在快30年了。当时由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广州美术馆（现广州艺术博物院）和我当时供职的广东省博物馆联合策划了一场“居巢居廉画艺”展览。作为策展团队的一员，我参与了馆藏“二居”作品的梳理、挑选、著录及文稿撰写等工作，对画史上有些模糊的“二居”生平及其画艺逐渐熟悉起来，由此奠定了日后“二居”研究的基础。

后来，广州十香园博物馆邀请我写“二居”研究的专著，所以才有了《居巢居廉研究》及《对花写照：居巢居廉画艺》两部作品。

《居巢居廉研究》。

到了2023年，我以客座研究员的身份赴香港中文大学做访问研究，对海外学人所做的“二居”研究成果有了全新了解。重新修订之前的“二居”研究著作由此提上日程。

对我来说，修订是再创作的过程，要重新熟悉原有资料，不断补充新资料、新观点。《芳心自同：居巢居廉画记》，就是在前两部作品基础上的更新研究成果。

朱万章近照。

南方+：二十多年前，专门研究“二居”的著述并不多，二人当时最吸引、打动你的地方是什么？

朱万章：当时研究“二居”的学者确实不多，据我所知，陈少丰、梁江、庄申及刘芳如等专家学者写过相关文章。

由于“二居”的传世作品展示和出版的不多，相关文献资料也比较少，后人对他们的了解就受到很大的局限。正是在这样的语境下，我从广东省博物馆的藏品出发，再结合海内外博物馆的其他藏品及相关文献，对“二居”资料做了进一步的梳理。

居巢《仿元人花果小品》。

当时最吸引我的，就是“二居”研究存在很多亟待解决的问题，例如如何准确有效地鉴定真赝，如何区分居廉作品中的局部代笔与全部代笔现象，如何考订“二居”艺术师承及活动历程等。

尤为重要的是，“二居”在艺术史的地位很有重新确立的必要。“二居”的花鸟作品具有很高的艺术性，它们在晚清画坛中独树一帜，可圈可点。

近年来，关于“二居”的研究有渐成显学之势。海内外有许多学者开始关注“二居”艺术，不少大学也纷纷将其作为硕士或博士课题进行研究，发表在各地报刊或网络媒体的研究文章更是不胜枚举。

虽然任何一篇文章都不可能面面俱到厘清“二居”研究中的各个问题，但它们却有助于形成比二十世纪学术研究中更为清晰的居巢、居廉形象。

居廉《花果图》。

可以预见的是，“二居”将会有一个全新的、客观的定位，在地域文化和主流画史之间会有相对统一的认知。

南方+：与之前岭南文库推出的《居巢·居廉》相比，《芳心自同：居巢居廉画记》有何亮点？

朱万章：之前岭南文库的《居巢·居廉》是“岭南文化知识书系”的一种，可以说是普及性读物。《芳心自同：居巢居廉画记》则是一部学术性研究论著，最大特色在于引用了一些鲜为人知的原始文献，采用了大量图版，其中不少图版和文献都是首次刊发。

《居巢·居廉》。

无论是体量，还是研究的深度，我个人认为后者都更为全面。此外，除了对“二居”的艺术历程和艺术特色进行解读以外，我对“二居”的朋友圈、用印、款识、文学成就、书法艺术及家族渊源都有深入的探讨。

“二居”与岭南画派渊源颇深

南方+：“二居”在中国传统画史中的地位如何？

朱万章：我认为“二居”的艺术成就与地位是被低估的。这和广东的地域文化有关，也是“二居”艺术在传播方面的不足所致。在传统中国绘画史论著中，他们只是作为普通的花鸟作家被列入。现在要重新审视“二居”艺术成就，主要在于晚清时代，“二居”的花鸟画树立了一面旗帜，是花鸟画坛的一座重镇。由“二居”创立和发扬光大的撞水、撞粉之法，开拓出花鸟画技法的新路径。

美术史学家王伯敏曾在《中国绘画通史》中写道，其法“即在色彩未干之际，注入适量的粉和水，等其干后，便得一种特别的趣味。二居妙用此法，恰到好处，表现生动，故为时人所重。”在我看来，无论是岭南绘画史，还是中国晚清绘画史，“二居”都是无法绕过的艺术大家。

居廉《清香图》。

南方+：“二居”与岭南画派的关系是怎样的？

朱万章：高剑父和陈树人，连同高剑父的弟弟高奇峰一起，创立了“岭南画派”。虽然“二居”和岭南画派之间并没有直接渊源，不过，但凡谈到岭南画派的发源，总会追溯至高剑父、陈树人的老师居廉。

居巢《寿石图》。

因此坊间出现了一种说法，称居廉是岭南画派的“祖师爷”，虽然有些偏颇，但却不无道理，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二居”和岭南画派真正的关系所在。

南方+：在你看来，如今广东画家应该如何传承与传播“二居”与岭南画派的文风画脉？

朱万章：广东画家如今在传承与传播“二居”的艺术上已经做得很好了，当下很多广东花鸟画家，都直接或间接地受到“二居”及岭南画派画风的影响，并在此基础上有所创新。

他们继承了“二居”及岭南画派以来的革新精神，将写生与写意相结合，使“二居”及岭南画派的艺术得到了更好的传承和发扬光大。

南方+：你接下来有哪些创作计划？

朱万章：我打算对之前写的关于广东古代绘画的文章进行新一轮的梳理，再加上补充修订最近几年发现的新资料，写出一部《岭南绘画史》，现在已经有一定的基础，希望在未来几年内完成。

此外，我之前在中国国家博物馆工作期间，对馆藏的明清肖像画也做了一些整理，并策划了相关展览。最近的主要工作是延续之前的明清文人肖像画研究，这些研究成果也正在整理出版中。

采写：南方+记者 戴雪晴

统筹：刘炜茗

【作者】 戴雪晴；刘炜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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