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与国家治理技艺：

中国传统经济史学研究》

严鹏 著

定价：78元

东方出版中心2025年11月

内容简介

经济史学是理论经济学的基础学科。在西方经济学于19世纪传人中国前，中华文明历经数千年发展，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经济思想与经济学说，其中也包含相应的经济史学。中国传统经济史学是一种跨领域、跨学科的知识体系，既包含理论，又指向实践，是史家对经济现象的记录与对经济问题的思考，意在为军国大政提供可资指导的经验教训。中国传统经济史学反映了中国古人通过历史来探求国家治理技艺的努力，其本身也是王朝国家再生产机制的一部分。

本书围绕历史与国家治理技艺这一主题，选取中国古代不同类型文献中的案例进行分析，对中国传统经济史学的发展脉络、主要特点及其理论意涵进行研究，挖掘中华传统优秀文化的当代价值。

作者简介

严鹏， 华中师范大学中国近代史研究所教授、中国工业文化研究中心副主任。发表论文数十篇，出版著作十余部，专著《战争与工业》获第十二届湖北省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一等奖。译有多部经济思想史经典文献。

精选书摘

第一章　中国传统经济史学与国家治理

（节选）

中国传统经济史学是存在于中国古代漫长岁月里的经济史学，也可以称为中国古代经济史学。然而，中国传统经济史学不完全是一个时间性的存在，它有其独特的体系、内涵与鲜明的特色，其部分要素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组成部分，具有穿透时间的生命力。中国传统经济史学的突出特征之一是其与国家治理紧密相连，是国家治理技艺的一种。这又同中国古代的经济学与政治学或国家治理学说并未完全分化有着直接关系。在中国古代，历史成为王朝国家再生产的重要工具，而国家也因此介入了历史知识的再生产。

一、中国传统经济史学的界定

中国传统经济史学属于经济史学的一种类型，要界定中国传统经济史学，需要先对经济史学有所界定。

经济史学的研究对象是历史上人类的经济活动，但在研究方法上存在着历史学与经济学的区别。历史学中的经济史学是一种专门史与政治史、文化史、军事史、思想史等并列，在很多高校与科研院所的历史学院系并不单独设置学科;经济学中的经济史学则是理论经济学下的一门基础学科，与政治经济学、西方经济学、世界经济等经济学子学科并立。两者的研究对象是一致的，但研究视角、研究方法、问题意识往往存在很大差异，其重要观点与结论也可能是对立性的。当然，这种局面与经济学自身的演化也有关系。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西方经济学尚未发展出高度复杂的计量工具，经济学家与历史学家所从事的经济史学研究的风格尚较为趋近。毫无疑问，进入21世纪后，历史学与经济学里的经济史学的分化日益严重，两者的侧重点不同，对经济史学的界定也会有所不同。这一点，就如同“经济学”自身的定义也随着时代的变迁而变化一样。19世纪后期的英国经济学家马歇尔（Alfred Marshall）奠定了现代微观经济学的基础，他称：“政治经济学或经济学是一门研究人类一般生活事务的学问；它研究个人和社会活动中与获取和使用物质福利必需品最密切有关的那一部分。”马歇尔将亚当·斯密（Adam Smith）所开辟的政治经济学改造为更加纯粹的经济学，他同时代的德国历史学派经济学家则仍偏好国民经济学，该学派的施穆勒（Gustav von Schmoller）称：“（国民经济学）是这样一门科学，它描述和定义国民经济现象，并寻找能解释它们的原因……处于这门科学的中心的，是一些在现代高级文明民族的生活里反复出现的典型的现象：劳动分工和劳动组织、商品和货币流通、收入分配或社会的经济机构。”今天的中国经济史学家在定义国民经济史时颇具施穆勒遗风：“国民经济史的特点是研究一个国家的经济整体的发展过程。它包括国民经济的各个部门，生产、分配、交换、消费各个环节，各种所有制、经济成分、经济形式，各个地区、各个民族的经济。所谓整体，当然不是它们简单相加的总和，而是有机结合的统一物。”一本传承了马歇尔精神的当代西方经济学教科书则写道：“经济学是研究个人和社会如何决策使用自然和先辈提供的稀缺资源的学科。”很显然，即使在经济学这个单一学科里，对经济或经济学的定义不同，也会影响到对经济史学的界定。

不管当代历史学与经济学里的经济史学存在何种差异，研究对象的一致性使一种总括性的经济史学界定成为可能。奇波拉认为，经济史学的议题必须与经济学的3个基本问题或多或少相关：“（1）生产什么?（2）怎样生产?（3）如何分配产品?”这点明了经济史学所具有的经济学的特性。毕竟，按照奇波拉的说法，单纯从历史角度看，很难从人类整体的历史活动中抽取出纯粹的经济史：“在现实生活中，没有经济史这种东西，就好像也没有政治史、社会史、文化史或技术史。相反，历史就是历史--这个意思是说，生活具有无限复杂的变化，如同流动的岩浆，有力，同时易碎。只是为了清楚地描述和分析，人们才不得不采取上述分类。”赵德馨指出，经济史学是研究特定区域内时间历程中人们经济生活演变过程及其规律的学科，因此，“经济史学在时间上是历史的，但其内容却是经济的，它本质上是一门经济学”。这也是本书对经济史学的界定。实际上，即使将经济史学归于历史学，也会看到其显著的理论色彩。1976年，英国的社会史期刊编辑注意到“社会史没有任何类似于经济史家们'工业化’或'增长’的那种支配性核心词汇或系统性概念”。此处所谓的支配性核心词汇与系统性概念，皆来自经济学。

不过，承认经济史学是一门经济学，并不代表要完全按照当代经济学的范式（paradigm）去辨识与研究历史上的经济史学。经济学自身也是一门形成较晚的学科，近代历史上的经济学与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占据话语霸权的西方主流经济学是存在差异的。更何况，即使到了21世纪，在西方国家的经济学领域里，也存在着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各种非主流经济学如演化发展经济学、后凯恩斯主义经济学、法国调节学派经济学等与西方主流经济学分庭抗礼，不同的学派、学说存在着迥异的世界观，由此会影响到对经济史学的认知。将经济史学视为一门经济学，从本质上说，就是承认要在一定的经济学理论指导下来研究经济史学。从某种意义上说，经济史学就是一定的经济学理论与学说在历史研究中的投射。如此一来，不同的经济学理论与学说会产生不同样貌的经济史学。当进一步将经济学理论与学说视为历史的产物后就可以推论，历史上不同时代的经济理论、学说与思想，也会衍生出不同类型的经济史学。这种推论，是中国传统经济史学得以成立的逻辑基础。否则，如果只是以现代经济学或者更狭隘的现代西方主流经济学为模板与标准去审视，中国古代将不存在经济学，也就不存在作为一门经济学的经济史学了。换言之，在中国古代漫长历史时期里存在的中国传统经济史学，一定是一门与现代经济学存在较大差异的特殊的经济学。从形式与内涵两方面去分析其特殊性，是研究中国传统经济史学的应有之义。

……

目录

目录

前言　中国传统经济史学研究前史

第一章　中国传统经济史学与国家治理

一、 中国传统经济史学的界定

二、 历史的作用及其使用者

三、 国家与历史的双重再生产

第二章　中国传统经济史学的基本范型

一、“ 经济”一词的含义

二、 早期典籍中的经济思想：以儒家经典为中心

三、 早期典籍中的经济思想：以法家学说为中心

四、 《 史记》与《汉书》的经济史学创新

五、 以经济史学形式表达政见的《盐铁论》

第三章　中国古代正史的经济史学体系

一、 南北差异：北方史家对《食货志》的继承

二、 理论深化：五代与宋朝所修数种《食货志》

三、 文脉延续：元朝所修正史中的《食货志》

四、 仓促成书：汇集史料的《元史·食货志》

五、 范型成熟：《明史》的整体性经济史书写

第四章　中国传统经济史学主流范型的补充

一、 编年体史书的经济史书写

二、 纪事本末体史书的经济史书写

第五章　地方志与中国传统区域经济史学

一、 中国古代地方志的经济史学书写

二、 明清数种《汉阳府志》的经济史书写

三、 章学诚地方志理论中的经济史学内涵

第六章　国家治理技艺的知识分类与保存

一、 首重食货的杜佑《通典》

二、 《 通志》中的经济史学内容

三、 史论结合的《文献通考》

四、 断代史性质的会要体史书

五、 经世文汇编的经济史学色彩

第七章　专门史视角下的传统经济史学

一、 经济认知的细化与深化

二、 宋元谱录数例：《泉志》与《酒小史》等

三、 明朝的经济史专书：《太仓考》

四、 明朝的企业史著作：《铁冶志》

第八章　中国传统经济史学的近代余绪

一、 与时代脱节的《清史稿·食货志》

二、 新旧交杂的《清朝续文献通考》

三、 整理新知识的《民国经世文编》

四、 书写现代工业的《江南制造局记》

结论　中国传统经济史学若干特点

一、 食货之学：独特的经济史学

二、 偃武修文：尊奉教化性理论　

三、 文史相融：重叙事而轻分析

四、 政经结合：着眼于国家治理

五、 重制轻技：较少研究生产力　

附录一　丘濬《大学衍义补》对经济史学的运用　

附录二　休谟《英格兰史》中的经济史内容

附录三　汤普逊的中世纪经济社会史书写

主要参考文献

后记

补记

·推荐图书·

《汉密尔顿关于制造业的报告》

[美]亚历山大·汉密尔顿 著；严鹏、任慈 译注

《企业史与企业家精神：工业文化视角》

严鹏 著

重商主义制度及其历史意义

[德]古斯塔夫·冯·施穆勒 著

[英]威廉·阿什利 英译

严鹏 译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