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3月的一天,时任上海市市长的陈毅,如往常一样在办公室处理公务。
秘书敲了敲门,走了进来说:“首长,有一位妇女同志在会客厅等你,说是故人之妻,有急事找你。”
陈毅十分疑惑,故人之妻,会是谁呢?他放下手中的文件,起身向会客厅走去。
刚推开会客厅的门,陈毅就看到一个包着头巾的妇女。
陈毅
妇女看到陈毅进来,焦急地向他说道:“萧纯锦被当成反动派抓了,还要被执行枪决!”
听到这话,陈毅脸色大变,说道:“什么,萧纯锦老师可是有功之人,到底是谁抓了他?”
1921年,刚经历一战洗礼的法国人彻底厌倦了战争。
法国人民纷纷向政府请愿,减少法国对其它国家的干预,远离纷争。
这可让法国政府犯了难,法国拥有众多的殖民地和半殖民地,不插手别的国家事务这怎么可能,但民意汹汹,总得做点什么堵住群众的嘴。
有个法国官员提出了好办法:“在法国有很多外国留学生,这些留学生未来回国大多都是要搞革命的,咱们不如直接把他们遣返,既能向群众摆个姿态,对咱们也没有什么损失,何乐不为呢?”
很快,这个建议被议会采纳。
那遣返哪个国家的留学生呢?
近的国家不能遣返,容易引发外交冲突;殖民地也不行,遣返了他们会闹事。
思来想去,法国遣返了中国的留学生。
1921年底,106名中国留学生因“危害法国国家安全”,被遣返回中国上海,而陈毅正是其中之一。
刚到上海,忿忿不平的陈毅就对同学们说:“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法国不是觉得我们好欺负吗?那好,咱们把这件事情捅到媒体上,让公众看看法兰西的嘴脸。”
在陈毅的领导下,遣返留学生们将自己无辜被遣返的经历,写成了《我们在法国的非人遭遇》,投稿给各大报刊。
陈毅
如此炸裂的新闻,各大报刊自然不能放过,他们纷纷把这放到头版新闻,很快引起了全社会的轩然大波。
这批留学生的遭遇很快引起了社会各界人士的同情,而其中包括东南大学教授——萧纯锦。
萧纯锦看到看到文章报道后,十分同情他们的境况。
几天后,萧纯锦到上海,叩开了陈毅的屋门。
陈毅也十分豪爽地接待了萧纯锦,并与萧纯锦畅聊了几个小时。
越是聊下去,萧纯锦就越喜欢这个不卑不亢、富有文采的年轻人。
终于,按捺不住爱才之心的萧纯锦对陈毅说道:“留在这里只会耽误你的未来,我想要资助你去东南大学读书,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萧纯锦
陈毅愣了一下,然后说道:“很感谢您的看重,但我要留在这里为被遣返的所有留学生讨回一个公道。”
听到这话,萧纯锦遗憾又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我很佩服你有这样的想法,以后有什么困难,随时来找我,我会尽我所能帮你。”
说完,萧纯锦给了陈毅一百大洋,说道:“这一百大洋,就做你的路费吧。”
陈毅没有矫情,接下了一百大洋。
此时的萧纯锦并不知道,年轻的陈毅不仅要为留学生讨回公道,他还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要跟随党进行革命。
而陈毅也没有想到的是,萧纯锦的一句承诺,竟救了日后的新四军... ...
那次见面后,萧纯锦回到了东南大学继续教书。
但世事变幻,日本很快发动了“九一八”事变、“七七”事变,侵略全中国。
萧纯锦感慨地道:“中国之大,却已经无法容下一张讲桌了。”
爱国的萧纯锦,深知中国已经到了亡国灭种的时刻,他辞去教授一职,想为抗战贡献一份力量。
经过调查,他发现,中国抗战最缺的不是兵源,不是武器,而是粮食。
长期的战乱影响,加上有钱的资本家往往关注于开办工厂,而不引进国外的先进种子,让国内的粮食产量增长缓慢。
在与国民政府商量后,萧纯锦上任江西国民政府委员,带上自己的全部积蓄,回到家乡江西研究提高粮食产量的办法,供应前线抗战。
1941年的一天傍晚,萧纯锦如往常一样,从实验田回到住处,准备休息。
“咚咚咚”,一阵急促敲门声传来,来着似乎是有什么急事。
萧纯锦疑惑地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人,他惊讶地说道:“陈毅,怎么是你?”
陈毅对着他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指了指屋内,示意进去再聊。
萧纯锦心领神会,把陈毅带进屋内,又锁上屋门,确认周围没人窃听之后,这才长舒一口气。
他看向陈毅,疑惑地问道:“我听说不是在率领新四军打游击吗?怎么有空来我这里,有什么事吗?”
陈毅叹了一口气,将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随着抗战进入僵持阶段,国民党右翼发现日军不好对付,又琢磨着搞内斗,反共倾向日益高涨。
在经过国民党右翼的秘密会议后,1941年初,国民党发动了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
国民党军队在将新四军主力引到埋伏的地点,将新四军残忍杀害。
经过皖南事变后,新四军元气大伤,急需重整队伍。
在这种危急关头下,中央任命陈毅为新四军代理军长,重新组织新四军。
可江西多数地方是国民党的地盘,重新拉起一支有战斗力的队伍何其艰难。
如何在国民党的眼皮子底下重组新四军?这个问题让陈毅十分头疼。
这时候,陈毅突然想到,萧纯锦正好在江西,自己能否找他帮忙吗?
因此,在这一个傍晚,陈毅拜访了萧纯锦的家。
在说出自己的请求后,陈毅十分紧张的看着萧纯锦,等待着他的反应。
陈毅并不确定萧纯锦是否会帮助自己,萧纯锦毕竟是江西省国民政府的委员,算是国民党那边的人。
而现在国民党反共声音很大,一旦萧纯锦帮助共产党的事情暴露,他恐怕也要被国民党清算。
况且,陈毅与萧纯锦已经十余年没有见面,萧纯锦愿意帮助自己这个好久不见的学生吗?
出乎陈毅预料的是,萧纯锦听到后,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说道:“我虽然势单力薄,但会尽全力帮助你们。”
陈毅下意识地说道:“您不怕被国民党清算吗?”
萧纯锦笑了笑,说道:“我在江西这几年,也算是有一些人脉,国民党不敢轻易动我,不用担心我的安全,而且,你们是抗战胜利的希望,我自然要全力支持你们。”
他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我只能帮你们筹集钱财和粮食,而招兵买马就靠你们自己了。”
就这样,在之后两个月时间里,萧纯锦竟然筹集了几万吨粮食和几十万钱财,交给了陈毅。
陈毅看到后,激动地握着萧纯锦的双手,说道:“萧老师,无论何时,您都是我们党的朋友,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们说,我们会尽力帮你解决。”
依靠萧纯锦的物资支持,陈毅迅速的重组了新四军,恢复了南方抗战的力量。
解放战争后期,南方各省逐渐解放,江西省很快也打响了解放战争。
为了躲避战火,萧纯锦举家搬到了上海。
巧合地是,1949年5月27日,陈毅就任上海市市长,经过数年战火,两人就到了一个地方。
陈毅上任之初,就知道萧纯锦搬到了上海,但上海刚刚解放,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陈毅只是派人送去一些东西,也一直没有时间亲自前去拜访。
1953年,为了讨论上海市的管理方案,陈毅邀请了全上海的知识分子,准备开一个大会。
陈毅也邀请了萧纯锦,可奇怪的是,在会上陈毅来回扫视,也没有发现萧纯锦的踪迹。
陈毅也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萧纯锦可能是有事没来,也就没有再问下去。
可就在几天后,萧纯锦的妻子就找到了陈毅,发生了我们开头所说的那一幕。
萧纯锦的妻子,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原来,出于保护萧纯锦的目的,陈毅并没有公开说过他对新四军的帮助。
即使是在共产党内部,知道萧纯锦名字的也寥寥无几。
这在国民政府统治时期,的确起到了保护萧纯锦的作用,但在人民政府接管大陆后,却引发了很多误会。
江西省公安厅奉中央的命令,抓捕江西省的反动分子,而萧纯锦也成了被抓捕对象之一。
江西省公安厅在联系了上海警方之后,在萧纯锦下班路上将他抓了起来。
在萧纯锦被押送回江西后,也不知为何,萧纯锦被判处枪决,将在几天后执行。
听完,陈毅大怒道:“我倒要看看,是谁要污蔑我老师的清白!”
陈毅一个电话,就打给了时任江西省委书记的陈正人。
陈正人接起电话,还没问打电话的是谁,陈毅就一顿劈头盖脸的怒斥甩向陈正人。
陈正人一脸懵圈,听了好半天,才明白陈毅让他释放萧纯锦。
他听到陈毅要求释放萧纯锦,弱弱的说道:“可是,那个人是国民党反动分子。”
陈毅生气的说道:“放屁!这可是当年我们新四军的大恩人,你竟然把他当成了反动分子,你要是不放了他,这上海市长我就不当了。”
说完,陈毅将萧纯锦帮助新四军的事情说给了陈正人。
陈正人也明白了,这是一场误会,连忙向陈毅道歉,并保证立刻释放萧纯锦。
为了表示诚意,陈正人亲自前往监狱释放了萧纯锦,并向他道歉。
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萧纯锦却显得十分镇定。
他只是向陈正人说道:“希望你们以后在抓反动分子的时候仔细调查,并不是国民政府的都是反动分子,国民政府里也有好人啊。”
陈正人惭愧地说道:“今后我们一定注意,我现在就派专人送您回上海。”
陈正人
几天后,萧纯锦顺利返回了上海,得知萧纯锦返回,陈毅当即登门拜访。
看到陈毅前来,萧纯锦的妻子程孝福十分感激,要给陈毅下跪感谢。
陈毅吓了一跳,赶紧拦住程孝福,赶忙说道:“学生救老师本来就是理所应当,更何况萧老师也是被污蔑的,您可是我的师娘,你这么一跪,学生可是折寿喽!”
“老婆子,我这个学生向来尊师重道,你要真跪下去,那只会让他觉得难堪。”萧纯锦拦住程孝福,说道。
陈毅哈哈大笑:“还是老师懂我。”
阔别数年再次见到陈毅,萧纯锦感慨地说道:“我这辈子都在学堂和衙门后面工作,一直没能亲身体会革命的危险,如今被江西的警察逮捕过这么一回,我总算是知道了你们共产党人当初面临的局面。”
陈毅回道:“想当年,我不过才二十岁,我们也是在上海见面。那时候您老人家提出要资助我读大学,其实那时的我何尝不心动?但是仅我一个人读大学是没有用的,四万万同胞的中国,必须要有人觉醒,必须要有人敢于斗争,才能实现革命的成功。”
说完,陈毅左手搀住萧纯锦,右手搀住程孝福,缓缓向屋内走去。
在屋里,陈毅又与萧纯锦聊起了往事,从北洋政府聊到新中国,从留学生涯到抗战经历,陈毅中间穿插着一些小趣闻,逗得萧纯锦哈哈大笑。
在谈话中,陈毅好奇地问了一个问题:“老师,当年您冒险帮助我们新四军的时候,为什么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萧纯锦淡淡一笑,说道:“你作为学生,尚且知道拯救中国,我作为老师,又怎么会没有这种想法呢?我虽然没有亲自上过战场,却也做好了随时为革命牺牲的准备!”
参考文献:
新浪网《一段难忘的师生情:陈毅和他的老师肖纯锦》
文史书苑《让陈毅“不当市长也要救”的人是谁?》
中国共产党新闻网《陈毅救“江西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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