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欧洲这片神奇的土地上，有两个国家千百年来都在相爱相杀，它们就是位于伊比利亚半岛上的葡萄牙和西班牙。

这两个国家，就像地球村的两颗“门牙”，守在西欧的屋檐之下。

在强大的西班牙面前，葡萄牙一度过得很不踏实，无论是经济、军事还是人口，都被西班牙实力碾压。

但是有一件事，它却走在了西班牙的前面，那就是大航海时代的地理大发现。

葡萄牙和西班牙地图

困境

在12世纪前漫长的2000年间，伊比利亚半岛先后被罗马人、日耳曼人、西哥特人、摩尔人征服，一直处在连绵不断的战火之中。

直到公元12世纪，残余的西哥特贵族从摩尔人手中挣脱，并不断向南扩张，最终使葡萄牙成为一个独立的王国。

葡萄牙人为如此强大的王权深感自豪，民族感激增，国王因此深受百姓的拥戴。

但葡萄牙只有不到10万平方公里的发展空间，土地贫瘠，资源十分有限。

一场肆虐的黑死病之后，整个欧洲更是满目疮痍，人口锐减30%，土地无人耕种，食物严重匮乏。

当时，在欧洲最值钱的一样东西，是来自印度的香料。

那时候没有冰箱，食物主要依赖香料才能保存更多的时间。而且，欧洲人尝过用香料煮过的肉之后，就再也吃不下无味的食品了。

可当时的香料贸易已被阿拉伯人垄断。

阿拉伯帝国横亘于亚欧之间，控制了红海与地中海的重要交通要道。

他们把香料从印度运到埃及、再到威尼斯，征加重重关税再倒卖到欧洲各地，价格翻了几十倍，连贵族们都快吃不起了，被挤在欧洲角落里的葡萄牙人更是很难搞到。

恰逢此时，著名的《马可波罗游记》在欧洲畅销，更是激起了欧洲人对东方无尽财富的向往。

如果能越过中间商，直接到从亚洲运回香料，不但可以解决食物的问题，干得好还可以发一笔横财。

可是，向东，是西班牙无止无休的战火侵扰，向南，得穿过浩瀚的撒哈拉沙漠，向西，是被称作“死亡绿海”的大西洋。

困顿中的葡萄牙人一直在思考着如何打破局面。

探险

历史浩浩荡荡，最后总由少数人改写。

恩里克王子是葡萄牙国王若昂一世的第三个儿子，身为王子，他对政治丝毫不感冒，却对海上探险有着无尽的兴趣。

1406年，12岁的恩里克王子，意外得到一本书：古希腊天文学家托勒密的《地理学指南》。

书中描述，世界是一片漫无边际的海洋，赤道没有动植物生存，恩里克王子有些怀疑，他从此对探索大西洋这件事非常痴迷。

在一次攻占休达的战争中，恩里克王子从战俘口中得知，在撒哈拉沙漠的南边，有一片绿色的富饶之地，那里盛产胡椒，还有大量的黄金和象牙。

到不了印度，能找到这块富饶之地也好啊。

可葡萄牙人对穿越沙漠毫无经验，于是恩里克王子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走海路，沿着非洲西海岸到达绿色之地。”

恩里克王子

恩里克王子将这一想法告诉了他的父亲若昴一世，得到了他的支持。

可当时的欧洲人对大海的认识仅限于近海捕捞，想要开辟一条从未走过的新航线，谈何容易？

几年后，恩里克远离了政治中心，来到葡萄牙最南端的一个小村子——萨格里什，开始筹划他的海上探险之业。

恩里克王子调配手中所有的资源和权利，在那里创办了第一所航海学院，设立观象台，并不计宗教、不分地域地网罗了一批数学家、天文学、地理学家，又专门从威尼斯挖了一批航海人才，为他效力。

恩里克王子还颁布了很大的优惠政策鼓励造船：谁能造出承重100吨的船，就可以免费使用国家森林的木头，并把欧洲传统的海船改成了轻快的多桅快速帆船。

为了给远征航行铺路，恩里克王子用自己的弟弟为人质保住战略要地休达，又以休达为跳板武力攻占了丹吉尔，夺取了摩洛哥几乎所有靠近大西洋的海岸。

葡萄牙多桅帆船

经过长达20年的准备和十几次的尝试与探索，终于在1443年，在恩里克王子的指挥下，葡萄牙探险家绕过了号称“恶魔之手”的博哈多尔角，第一次到达了传说中的“富饶之地”：冈比亚。

但他们并没有在此找到胡椒和黄金，而发现这是一个黑人部落的聚集地。

多年的航海探索险消耗了太多人力和财力，却没有取得太大的收获，国内批评的声音开始高涨起来，一些葡萄牙贵族们认为，恩里克指挥所做的这一切毫无意义。

想要继续自己的事业，恩里克王子必须拿出合适的理由。

想到两年前，探险队带回十几个黑人，这那种黑黑的肌肉发达的人种干起活来非常好使，深受葡萄牙封建主的喜欢。

于是，恩里克王子想出了一个主意：倒卖黑人。

冈比亚的黑人部落之间常常会有战争，战败者或俘虏便成了黑人奴隶的最佳首选，有时也会直接抓捕。

葡萄牙人游走于这些部落之间，通过低价将黑人买到手，再运到萨格里斯南部的奴隶市场上去出售。

这次不经意的行动，成了欧洲奴隶贸易开端，竟然持续了400年。

1640年，恩里克王子病逝。但葡萄牙人对非洲的探索并未停止，在政府的鼓励下，一些贵族的私人商队对此地进行深入开发。

1471年，葡萄牙人从几内亚湾沿岸登陆，发现当地人的耳朵，脖子，鼻子上挂的都是黄金。随后找到了更多的矿产资源，特别是金矿，他们给这个地方取名“米纳”，并在此建立贸易据点。

在欧洲其他国家——英、法、德、意还在明争暗斗的时候，葡萄牙已经在西非这个角落里发起了横财。

远航

征服似乎是葡萄牙人生俱来的天性，他们并不满足于眼前的收获，关于东方古国遍布香料和的宝石传说，一直刺激着他们对东方探险的渴望。

若昂二世原本就是恩里克王子支持者，他继位之后，重启探索大西洋政策，发誓一定要找到一条通往印度的航路。

公元1487年7月，迪亚士在国王若昂二世的派遣下，率3艘帆船继续沿大西洋南下。

航行半年之后，船队突然遭遇了一次罕见的风暴。滔天大浪翻滚而来，迪亚士的船队来不及靠岸，就被风浪卷进了旋涡。

等风浪终于平息下来，船员们已经在海上挣扎了十几天，迪亚士命令船队掉头靠岸，却意外地发现他们已经绕过了非洲的最南端。

迪亚士兴奋不已，很想沿着海岸线继续探索。但船员们已经筋疲力尽，强烈要求返航。考虑到船上的粮食和日用品也所剩无几了，迪亚士只好下令掉转船头。

在返回途中，他们又来到当初遭受风暴的地方，发现那里有一个突出的岬角。迪亚士断定，这里就是非洲的最南端。

为纪念这次九死一生的传奇经历，迪亚士给这个海角取名“风暴角”，后来若昂二世将这个名字改为“好望角”。

只要再努力一点点，葡萄牙人就能到达梦寐以求的东方了。

但在这个重要节点上，若昴二世唯一的继承人，在一次户外活动中坠马而死，葡萄牙因此陷入了一场争夺权力的内战之中。

当葡萄牙为后院之火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邻国的西班牙已经完成了复国大业，悄悄地在追赶葡萄牙的脚步了。

1492年，哥伦布在英国女王伊莎贝拉的资助下发现了美洲大陆。这一消息给了葡萄牙王室很大的压力。

葡萄牙王室虽然纷争不断，但对外扩张的野心却出奇地一致。曼努埃尔一世继位之后，立马发起了新一轮的海上探险活动。

1497年7月，达·伽马带领4艘航船，170多名船员，义无反顾地承担起了葡萄牙重回海上霸主的使命。

达·伽马航行路线

有了前人探好的航线，达伽马很顺利地绕过了好望角，继续航行几个月后，他们抵达了南非东海岸的马林迪港口。

达·伽马的运气简直太好了。马林迪酋长热情招待了他们，还送给他们一个超级大礼物：一名非常熟悉印度洋航线的海员：马吉德。

在这位经验丰富的领航员马吉德带领下，达·伽马的船队仅用了半个月，就横穿印度洋，来到了印度南海岸最大的港口城市：卡利卡特。

神秘的香料之国摆在眼前，达·伽马和他的船员们都要惊呆了：这是怎样一个富庶繁荣的宝地啊，琳琅满目的宝石、香料、丝绸看得他们眼花缭乱，身着不同民族服饰的人在这里交易。

达·伽马兴奋地给当地统治者写信，想要尽快签订贸易合作关系，但他们活动却受到了阿拉伯人的强烈阻挠。

阿拉伯人以异教徒之名，挑唆卡利卡特的统治者和葡萄牙人的关系，以致达·伽马一帮人被赶回了船上。最后，他们只好带着少量的香料和宝石返回了。

回程的路上没有来时那么顺利，由于在海上待的时间太久，很多船员得了坏死病去世，还有两艘船葬身于惊涛骇浪之中。等回到里斯本的时候，活下来的人员仅剩下出发时的一半。

即便如此，他们带回的货品价值也达到了此次航行总费用的60倍以上。

这次远航成功的意义不止于此，更重要的是：有了这条从欧洲直达印度的新航线，葡萄牙就能在海外殖民扩张中抢得先机，葡萄牙人就能得到用不完的香料和财富。

征服

到手的肥鸭，葡萄牙人绝不会让它飞。

1502年2月，曼努埃尔国王给了达·伽马23艘战船，其中15艘载有重炮，派他再次出征。这一次，他们的目的非常明确，誓要建立葡萄牙在印度洋上的海上霸权地位。

有了军事力量的支持，达·伽马再不像上次一样战战兢兢。

舰队到达卡利卡特附近，遇到了一艘阿拉伯商船。达·伽马二话没说，就洗劫了船上的所有货物，为了报上次被欺负之仇，他将船上380多人关到船舱活活烧死。

到达卡利卡特后，达·伽马要求统治者将阿拉伯商人驱逐出境，以便独占香料贸易。

为了震慑当地势力，达·伽马还从海边抓了38个渔民，将他们吊死在舰队的桅杆上，然后下令炮轰城市。

最后，达·伽马还让舰队封锁了红海和波斯湾的出入口。

印度洋海域地图

在拉了满船的香料、丝绸和宝石回国之前，达·伽马特意在卡利卡特留守了一支葡萄牙战队。他不但要抢占阿拉伯人在此地的贸易，还要将阿拉伯人的船队永久地封锁在印度洋之外。

面对葡萄牙强大的海上势力，当地统治者和阿拉伯人全力反抗，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印度的香料贸易中心，一下子从原来的威尼斯，转移到了葡萄牙。

这一贸易分配体系的重大变化使威尼斯人的利益受到严重伤害，最终引起了威尼斯人的强烈不满。

1509年，威尼斯商人联合阿拉伯人，以及卡里卡特人一起，组成了一支联合舰队，试图把葡萄牙人赶出印度洋。

可这支临时组成的联合舰队在葡萄牙强大的海军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第乌海战

葡萄牙的战船主要分两种：一种是卡拉克战舰，它体积庞大，防护严密，可以并排发射重型火炮，火力非常强大；

另一种是卡瑞克帆船，它是欧洲第一款用作远洋航行的船舰，容量大、稳定性好，即使在汪洋大海中也不会侧翻。

而阿拉伯联军的排桨船和单桅帆船既没有火炮，弓箭的射程和威力也小得可怜。

结果可想而知，葡萄牙以18艘船、1800多人的悬殊兵力，打败了阿拉伯人和印度人2,000多艘船，20,000多人武装的庞大联合舰队，这就是著名的第乌海战。

第乌海战，使葡萄牙彻底控制了印度的香料贸易，开始称霸印度洋。

殖民

虽然葡萄牙一直打着贸易的旗号发财致富，但实际上，由于本国资源的贫乏，并没有太多拿得出手的东西去交易。他们最直接的财富来源是赤裸裸的殖民和掠夺。

1482年，葡萄牙人在米纳建立了首个军事堡垒，开始大规模掠夺当地资源，黑奴贸易也进一步加剧。

1505年，曼努埃尔一世，派出第一个印度总督，带领21只船，400名水手，1500名士兵，200多个炮手，以及各种工匠，相继在东非和印度各据点加强殖民。

1507年，葡萄牙军队攻占了柯钦，然后强行征税，手段异常残忍：他们割掉所有俘虏的鼻子，砍断男子的右手，割掉女人的耳朵。

占领印度之后的葡萄牙，就像吃了咸菜的饿汉一样，胃口大开。

他们凭借先进的海军战船以及航行多年的海上经验，又相继占领了印度果阿、马六甲海峡，打开了通往中国和日本的海路。

相对于向东漫长的探索和武力征服，葡萄牙人向西的扩张要来得容易得多。

早在15世纪20年代，恩里克王子在早期探索中发现了两座岛屿：马德拉群岛和亚速尔群岛，岛上并无原住民，王子宣布，此岛为葡萄牙所有，并在岛上开展移民。

1500年，达·伽马第2次出征印度之前，葡萄牙航海家佩德罗·卡布拉尔在国王派遣下东征印度的航行中，为了避开好望角的巨风大浪，误打误撞发现了巴西。

巴西红木产量非常之高，住的是落后的印第安人，轻而易举就成了葡萄牙的殖民地，他们在此大量砍伐。

16世纪30年代，葡萄牙的封建主们往巴西押送大量黑奴，种植甘蔗园，开设榨糖厂，而他们自己则每天大吃大喝，挥霍无度。

直到1550年，葡萄牙的海外势力达到顶峰，殖民地多达1040万平方公里，是葡萄牙本土面积的100倍。

葡萄牙帝国

靠着西非的黄金和黑奴，印度的香料和宝石，巴西的红木和蔗糖贸易，葡萄牙快速积累了大量财富，一跃成为欧洲最富裕的国家。

这些财富来得并不光彩，它给多国人民—特别是非州黑人—带来了深重灾难。

但葡萄牙人对海洋的探索，对未知地理的大发现，使人们对地球的认识更加清晰。它把世界连成一体，把历史的脚步往前推进了一大步。

衰落

虽然此时的葡萄牙盛极一时，但是它难以克服的内部矛盾，又注定它会走向衰落。

当时葡萄牙人口150万，兵力更是少得可怜，根本无力控制已经到手的殖民地。

1580年，恩里克一世在“三王之战”中去世，葡萄牙王位空缺，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趁机攫取葡萄牙王室继承权，西葡战争爆发。

在阿尔坎塔拉之战中，西班牙大胜，葡萄牙的安东尼奥一世逃亡。葡萄牙被迫承认腓力二世为国王，成为西班牙的附属国。

葡萄牙和西班牙人对香料贸易的垄断，很快引来了欧洲其他国家的竞争，随着荷兰、英国、法国的崛起，葡萄牙原有的殖民地被大量瓜分。

中世纪人们的享乐之风盛行，一夜暴富的葡萄牙王公贵族骄奢淫逸，对财富的挥霍也造成了国库的流失。

1588年，西班牙无敌舰队被英军打败，英王伊丽莎白护送安东尼奥重返葡萄牙。随后，葡萄牙又被英国拖入反西班牙的战争，直到1640年才宣布复国。

但此时的葡萄牙早已元气大伤，曾经的辉煌已不复存在了。

参考资料：

《大国崛起》

《征服者：葡萄牙帝国的崛起》

《看得见的世界史：葡萄牙》

【作者】：夏茉

【责任编辑】：池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