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1日，在奥地利格拉茨，人们在发生枪击事件的学校外参加悼念活动。新华社记者 贺灿铃 摄

新华社布鲁塞尔12月28日电（记者 贺灿铃）如果盘点一下2025年奥地利的新闻事件，6月10日发生在第二大城市格拉茨的校园枪击事件一定榜上有名。这起事件造成11人死亡、数十人受伤，是二战后奥地利最严重的袭击事件。

回想起枪击事件发生的当天，我和同事闻讯而动，从维也纳出发驱车近200公里直抵新闻现场。我们走访了发生枪击的校园、救治伤者的医院、悼念逝者的教堂，拍摄了枪击事件后续的一系列悼念活动，并采访了当地普通民众。一名受访者的话我至今记忆犹新：“奥地利不是一个枪支泛滥的国家，奥地利不是一个人们互相仇恨的国家，我们在这里平静友好地生活，但今天发生的悲剧太难以置信了。”

↑6月11日，在奥地利格拉茨，人们前往发生枪击事件的学校外参加悼念活动。新华社记者 贺灿铃 摄

↑6月10日，奥地利总理施托克尔（左二）在格拉茨一所教堂参加悼念活动。新华社记者 贺灿铃 摄

确实，2025年6月10日这天发生的一切，确实很“不奥地利”。

刻板印象里的奥地利，风光旖旎、生活富足、底蕴深厚。有连续多年获评“全球宜居城市”的历史文化名城维也纳，有吸引无数国人旅游打卡的“最美小镇”哈尔施塔特，从美泉宫花园可以远眺斯蒂芬教堂的塔尖，在萨尔茨堡的巷道能聆听莫扎特的美妙音符。

根据世界银行统计，2024年奥地利人均国内生产总值（GDP）达到5.68万美元，在欧盟国家中位居前列。而自1955年以来，奥地利即宣布成为永久中立国，为其赢得了多年稳定的内外部环境，成为“安全富裕”的欧洲小国典型代表。

↑奥地利哈尔施塔特风光（资料照片）。新华社记者 贺灿铃 摄

但滤镜的另一面，却是近年来通货膨胀、物价飞涨，奥地利的通胀率长期位于欧元区前列，由此造成普通民众的生活成本居高不下。根据欧洲能源市场报告和奥地利能源署数据，从2022年到2025年，奥地利电价涨幅超过90%，天然气价格涨幅超过65%，水价涨幅超过20%。 当又一个冬天来临时，首都维也纳的不少居民表示自己微薄的收入已经付不起各种账单，更用不起暖气了。

雪上加霜的是，一向引以为傲的安全局势也在近几年急剧恶化。在格拉茨枪击事件前不到一年时间内，奥地利境内已发生数起袭击或未遂袭击事件，公共安全的警钟已经敲响。而格拉茨的枪声，则打破了人们心中几十年来形成的“天然安全”的心理，即“奥地利不再是那个绝对安全的国家”，整个国家需要开启重建社会信心的修复工作。

在枪击事件后，学校和社会机构对学生开展心理辅导，家长们普遍担心孩子在学校的安全问题，政府计划实施更严格的枪支管控措施，但并未完全禁枪。在三天的全国哀悼后，各项文娱及公共活动谨慎而缓慢地恢复。

6月13日晚，一年一度的传统文化盛事美泉宫夏夜音乐会如约而来，在美轮美奂的灯光和古典音乐的曼妙中，人们在努力忘却伤痛，重拾曾经的美好：那个由金色大厅的音乐会、国家歌剧院的舞会和中央咖啡馆的米朗琪咖啡组成的精致生活。

↑这是6月13日在奥地利维也纳美泉宫花园拍摄的2025夏夜音乐会现场。新华社记者 贺灿铃 摄

但曾经的生活注定无法昨日重现，就像维也纳365欧元的“廉价”公交年票也终将成为历史。对维也纳的居民来说，2025年还有两件“不起眼”的大事：城市公共交通系统从5月开始进行几个月的修复改造，让原来20分钟的公交通勤时间被延长至1个小时；9月1日，很多居民邮箱里收到维也纳交通局的邮件，修复改造完成，城市公交线路恢复。

11月18日晚，五湖四海的奥地利球迷挤在大巴、地铁、电车和短途火车上，前往恩斯特·哈佩尔球场观看奥地利与波黑的世界杯预选赛生死战。这是奥地利足球27年来晋级世界杯的最佳时机，而奥地利国家队也不负众望拿下一分，成功进军美加墨世界杯。一个注重年轻足球人才培养的国家，连续6次冲击世界杯铩羽而归后，终于在这个夜晚从强敌环伺的欧洲区直接出线。这似乎也是这个颇有些糟心的年份里，为数不多的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11月18日，奥地利队球员在比赛后与球迷合影。当日，在奥地利维也纳进行的2026年美加墨世界杯欧洲区预选赛第一阶段小组赛第10轮比赛中，奥地利队1比1战平波黑队，以H组第一的成绩直接晋级世界杯。新华社记者 贺灿铃 摄

年终岁末，当白昼时间变短，黑夜就更显漫长。在奥地利，治愈内心的一个场所便是遍布各大城市的节日集市（即“圣诞市场”），一个由热红酒、摩天轮、节日欢歌、氤氲香气、缤纷彩灯组成的“冬日嘉年华”。人们顶着严寒在这里开怀畅聊，沉浸在满满的节日氛围感中。

↑12月10日拍摄的维也纳市政厅广场圣诞市场。新华社记者 贺灿铃 摄

维也纳市长米歇尔·路德维希说：“这些节日集市不仅是维也纳人在寒冷冬日的欢乐之光，也是世界各地游客的梦之所在。”而法国《世界报》的一篇文章中写道：“在（节日集市）营业的六周内，奥地利人将试图忘记他们这个小国所面临的困难，而尽情享受他们最喜欢的12月，在寒风中喝上一杯温热的热红酒。”

↑12月10日拍摄的维也纳市政厅广场圣诞市场里的摩天轮。新华社记者 贺灿铃 摄

在节日集市里，我最喜欢的是那缓慢旋转的摩天轮，高低起伏，周而复始。它的缓慢上升，就像一步步努力攀爬抵达顶峰，然后俯瞰世界享受短暂快意；它的缓慢下降，意味着顶峰过后要下沉自省，并为下一次攀爬积蓄力量。

大到国家，小到个人，成功只是一时，失落和蛰伏或许在所难免。当这个略有伤感的2025年即将过去时，民众对新年的期盼其实很简单：多一些稳定，少一点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