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洋务运动的展开和民族近代工业的初步建立,早期的改良主义者逐渐出现,其中的代表人物有冯桂芬、王韬、薛福成、马建忠、郑观应、陈虬、陈炽、何启和胡礼垣等人。大多数早期的改良主义者与洋务派有着紧密的联系,有些人还曾协助洋务派创办近代企业。虽然在19世纪70年代,改良主义者与洋务派的区别并不明显,但随着他们参与洋务活动的深入,他们逐渐意识到,单靠新式的枪炮、船舰以及洋务企业,无法使中国真正实现富强。因此,他们开始进一步要求清政府采纳西方国家先进的政治制度和文化,推动自上而下的社会政治改革,并积极发展资本主义工商业。 中法战争后,社会上对洋务派提出的求富、自强口号产生了普遍怀疑,大家希望能够找到一条新的富强道路。此时,改良主义的思想和主张逐渐被更多人接受,形成了具有广泛影响的改良主义社会思潮。该思潮的核心内容有两个方面:
首先,改良主义者主张要抵御外来侵略,捍卫国家的主权与民族独立,坚决反对签订不平等条约,要求取消对中国最为有害的侵略特权,如最惠国待遇、领事裁判权和关税协定等。 其次,改良主义者提倡革新政治体制、变革社会政治制度,并设立议会。他们深入研究了西方的社会制度,认识到如果不改革中国封建的专制体制,中国就无法像西方国家那样强盛起来。虽然他们认为学习西方的技术非常重要,但他们更强调只有改革政治体制,引入西方的政治制度,才能使中国富强。他们批评洋务派只学到西方技术的皮毛,而忽视了西方政治体制的核心内容。因此,他们强烈主张建立一套有利于资本主义工商业发展的政治体制,也就是设立议会政治制度。 在甲午战争之后,维新思潮发生了新的变化,它不仅仅是一种社会思潮,更转变为一场积极推动变法的政治运动。到了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这一思潮已经发展为一场为了爱国救亡而进行的政治运动,领导人便是曾发起公车上书的康有为。 康有为(1858—1927),原名祖诒,字广厦,号长素,广东南海人。自幼接受严谨的封建教育,广泛阅读古代典籍,对诸子百家、三教九流等书籍都有所涉猎。随着民族危机的加深和社会动荡,他对腐败的政治体系感到深深的不满,对传统儒学中的义理、词章、考据等内容产生厌倦,认为这些学问脱离实际,无法挽救民族的困境。从光绪五年(1879年)起,他开始阅读介绍西方学问的书籍,如《西国近事汇编》等,并前往香港,亲眼见识到西方国家的现代化建设,感受到西方人治国理政的法治和秩序。他由此意识到,西方国家的政治体制对国家的发展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光绪八年,康有为参加顺天乡试,但未能成功。途中途经上海,他对上海的繁荣景象感到震撼,深刻认识到西方的治国理念和制度的独特性。此后,他大量购买西方书籍,并在回乡后开始深入学习西学,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维新思想体系。中法战争的失败使他受到了极大刺激,他更加坚定了变法图强的决心,并全力进行宣传。光绪十四年(1888年),他利用参加顺天乡试的机会,向皇帝递交了一封长达5000字的上书,这是他第一次上书(即《上清帝第一书》),内容主要是要求光绪帝进行变法,注重听取民间意见,改革政务,以挽救国家的危机。然而,由于顽固派的反对,这封上书并未成功递交给皇帝,他自己也遭受了很大的打压。尽管如此,这封上书的内容在当时的开明士人中广为流传,并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随后,康有为在广州开设了万木草堂,招收徒弟讲学,培养了一批具有维新思想的骨干,其中最著名的当属梁启超,他成为康有为倡导变法的得力助手。梁启超和康有为一同推动变法运动,因此,历史上人们常常将他们并列,称之为康梁。 为了为变法运动寻找理论支持,康有为将儒家经典中最有影响力的《春秋公羊传》作为依据,利用其中的言辞来阐述自己的政治观点,并将一些西方的政治学说与之结合,创造性地提出改革主张。康有为为此撰写了《新学伪经考》、《孔子改制考》和《人类公理》等著作。 《新学伪经考》于光绪十七年(1891年)出版,书中提出东汉以来的古文经大多是伪经,是王莽的国师刘歆为迎合王莽篡位而伪造的。这本书从根本上动摇了清朝正统学派的根基,并在政治上打击了顽固派对旧法的坚守,为变法提供了理论支持。 《孔子改制考》出版于光绪二十四年,书中论述孔子所编纂的儒家经典实际上是为了改革当时的社会状况,改变社会不公。康有为通过这本书宣扬孔子也是一位改革派,借此为自己的变法提供了依据。 《人类公理》这本书并未在戊戌变法时期发布,但它后来被改写成《大同书》,其中提出了建立一个人人平等、和谐共存的大同社会的理想。然而,正如毛泽东所说:康有为写了《大同书》,他没有也不可能找到一条到达大同的路。 康有为的这些理论大多基于儒学,他试图将儒家思想与西方的现代理念结合起来,然而这些理论并未完全脱离传统学说的局限。尽管他提出了一些符合现代理念的改革建议,但他对传统儒学的改造,更多的是一种再创造,而非完全西化。 康有为的变法思想虽有一定的进步性,但也存在许多不切实际和牵强附会的部分。梁启超曾经大力推崇康有为的《伪经》和《改制》,但后来他自己也批评过康有为往往不惜抹杀证据或歪曲证据等问题。因此,康有为的理论并未获得学界的广泛认同,甚至在维新派内部也少有人真正追随他。康有为于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发起的公车上书在全国范围内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支持变法的声音日益增加,康有为成为了变法维新运动的旗手。几个月后,康有为通过考试成为进士,并被任命为工部主事。5月11日(6月3日),他再次上书,提出加强国防、富国强兵的具体措施,这封上书最终得到了光绪帝的关注,并引起了光绪帝的老师翁同稣的会见,讨论变法事宜。由此,康有为与梁启超等改良派获得了光绪皇帝的支持,推动了维新运动的迅速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