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十三年,日本借琉球渔民遇害事件发难,武力吞并琉球,将其改为冲绳县。消息传回清廷,朝野震动,可此时清廷正忙于应对西北边疆危机,无力东顾,只能派何如璋赴日交涉。岂料,就在双方谈判陷入僵局的档口,日本突然提出妥协方案:愿意归还琉球南部的宫古、八重山两岛,条件是清廷承认日本对琉球北部的控制,并修改《中日修好条规》增开通商口岸。
面对这送上门的领土,总理衙门大臣们喜出望外,认为能收回一部分领土已是万幸,可李鸿章却坚决反对。他深知日本的野心,这看似让步的背后实则藏着更大的阴谋。
光绪六年,日本驻华公使宍户玑正式将妥协方案递交给清廷。巧得很,此时中俄伊犁交涉刚刚结束,清廷从西北战场抽调出部分兵力,朝堂上主张接受日本提议的呼声日渐高涨,这让宍户玑大喜:“天助我也,吞并琉球就在今朝!”
可是李鸿章却力排众议,在给总理衙门的信函中明确表示反对:“割南岛而存琉球虚名,不如不割。南岛贫瘠无险,受之则徒增戍守之累,且承认日本对北部的控制,实为养虎为患。此非智也。日本无端吞并属国,我朝若轻易妥协,恐各国群起效仿,此非信也。通商口岸一开,日本商品蜂拥而入,民生凋敝,此非利也。”
总理衙门大臣们不以为然:“琉球已失,能收回南岛已是难得。若断然拒绝,日本恐彻底吞并琉球,到时分文不得。西北刚定,不宜再启战端,此乃权宜之计,你真是固执至极!”
于是总理衙门不顾李鸿章反对,准备与日本签署《琉球条约草案》。消息传到天津,李鸿章急电总署:“此事关乎国体,万不可行!若签此约,我朝宗藩体系荡然无存,后患无穷!”
签约前夜,总理衙门大臣文祥私下拜访李鸿章:“少荃兄,如今国力衰弱,能得一寸是一寸,何必如此执拗?”
太糊涂了!李鸿章大怒:“文祥兄,你可知‘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今日让一寸,明日日本便要一尺!我朝疆土岂能如此拱手让人?”文祥叹道:“我岂不知此理,只是形势比人强啊!”
李鸿章鼻子都气歪了:“若真签约,他日必有悔时,到时候莫说我李鸿章未曾提醒!”
宍户玑得知清廷内部分歧,加紧施压,扬言若不尽快签约,便要撕毁方案。总理衙门急得团团转:“再不签约,南岛也拿不到了,这可如何是好?”
李鸿章在天津得知消息,心里盘算开了:总署被日本吓住了,正是我力挽狂澜的时机!日本看似让步,实则想借条约合法性巩固既得利益,我若能抓住其破绽,定能驳回此议。
于是李鸿章连夜起草《论琉球事复总署函》,详细剖析日本方案的弊端,并提出“延宕之法”:“日本既急欲定约,我朝不妨缓之,一面联络各国公使调停,一面整饬海防,待其锐气渐消,再作商议。”
清廷采纳了李鸿章的建议,开始对日本采取拖延策略。李鸿章精选了一批熟悉日本国情的官员,如黄遵宪等人,收集日本国内反对吞并琉球的舆论,同时照会各国驻华公使,揭露日本的侵略行径。临行前,他对黄遵宪说:“此行虽难,但关乎国家体面,若能让列国知晓日本野心,便是大功一件!”
官员们不负所望,在海外积极奔走,很快收集到大量日本国内报纸的评论,其中《东京日日新闻》就曾写道:“吞并琉球之举过于急躁,恐引发清廷强烈反弹,得不偿失。”
日本见清廷态度转变,又面临国际舆论压力,恼羞成怒,扬言要对华动武。可此时日本国力尚未足以与清廷全面开战,只能作罢。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有人发现李鸿章早年与日本使者的谈话记录,上面写道:“琉球虽小,然为我朝属国二百余年,若弃之不顾,天下人必谓我朝无能。南岛虽还,实乃烫手山芋,不如拒之。”
大臣们都惊呆了:李中堂真是深谋远虑啊,竟然早就看清了日本的图谋!宍户玑却冷笑一声:“此乃李鸿章缓兵之计,我等岂能上当!”说完便下令撤回提议,不再与清廷交涉琉球问题。
清廷这边见日本撤回提议,虽然没能收回琉球,但也避免了签署不平等条约的厄运。总理衙门大臣们这才明白李鸿章的苦心,纷纷登门致歉。
从日本提出方案到撤回提议,历时半年有余,一场看似能收回领土的外交机会,最终以清廷的拒绝告终。正如李鸿章所言,如此不平等的妥协,接受了便是后患无穷。
果然不出所料,日本见清廷软弱可欺,此后更加肆无忌惮地在东亚扩张势力。
消息传到琉球,滞留福州的琉球王尚泰派使者哭求清廷出兵相助,可清廷此时自顾不暇,只能婉言拒绝。使者悲痛欲绝,在福州琉球馆自杀身亡,以死明志。
李鸿章得知消息,痛心疾首,在日记中写道:“琉球之失,非战之罪,实乃国弱之故。今日之辱,当为他日之鉴。”
后来虽然有官员多次提议重启琉球交涉,但都因日本态度强硬而无果。以日本撤回琉球南岛归还提议为标志,中日两国在东亚的博弈日趋激烈,为后来的甲午战争埋下了伏笔。而李鸿章当年的断然拒绝,虽暂时维护了国体,却终究没能改变清廷积贫积弱的现实,徒留千古遗憾。